“新科举是自毁基业!”
“置儒为敝履,早有一天,大明将会步入前元后尘!”
“前元尚且对儒学视若圣言,大明甚至不如前元。”
“殿下执意削儒,那就从我等身体上踏过去!”
朝堂上的叫骂愈演愈烈,以至于有种失控的预兆。
这是儒学千百年来的精神洗脑,更是一场政治的搏杀!
儒学一旦倒台,那他们这些大臣怎么办?
他们身无长技,习惯了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夸夸其谈。
这一切都是基于儒学为尊的基础。
儒学要是被弃若敝履,那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被抛弃的人。
那时的他们何去何从?
难道要去和那些,在他们眼里下贱的,农工商抢饭吃?
于是乎,他们此时根本就顾不上,什么所谓的君臣之礼,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听着下方咄咄逼人的喝骂,朱标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下的场面却是超出了预期。
龙椅上的朱元璋同样如此,特别是那两句步入前元后尘的话,更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此时,他恨不得大手一挥,把这些人的妻儿子女,亲朋故里统统砍个干净!
可是,不能这么做。
满朝百官,竟然有七成出言喝止。
这么多人,怎么杀?
“安静!”
朱元璋面目狰狞吼道,好在他的威严还在,下方的声音顿时平息了。
“皇上可是要杀了我等?”
宋濂面无惧色道:“皇上要弃儒,可你忘了,正是儒学告诉众人,知晓君臣之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是没有了儒,臣便不再是臣,你也不再是君!”
宋濂曾被任命为儒学提举,言辞犀利狠辣!
这一枪直指朱元璋的死穴!
打的朱元璋措手不及,恼羞成怒喝道:“来人,把宋濂给咱拖出去砍了!”
闻言,朱标浑身一颤,宋濂再怎么说也是他的恩师啊。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求情,在这场政治搏杀中,他不能心软!
朱元璋更不能心软!
赢了,就是洪武之治,为今后大明基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输了,那就是重回明末,任由酸儒腐蚀大明的灵魂!
“哈哈哈!”
宋濂放声大笑,任由侍卫革去自己的衣冠,往外拖去。
“天子昏庸!”
“太子蠢愚!”
“大明......亡矣!”
声音凄凉,响彻整个大殿。
众文臣听得声泪俱下,纷纷脱去官服,摘下官帽:“我等愿与宋先生同往!”
“我等愿与宋先生同往!”
“我等愿与宋先生同往!”
这一幕,是朱元璋没有预料到的。
说他们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也好,说是开国之臣的血性也罢。
总之,他们和明末的那些大臣不一样。
现在局面似乎要失控了!
“想死也不用这么着急嘛!”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虽然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先生,你可算开口了啊!
朱元璋松了口气,随后喝道:“先等等!”
侍卫闻言松开宋濂,那些一起准备赴死的官员也停下了脚步。
刘虾仁转过身,看向宋濂问道:“刚才,我听见你说君臣之礼出自儒学,没有儒就没有这个礼对?”
“无知小儿!”
“老朽与你爷爷还是故交,竟是不知尊敬前辈。”
宋濂胡须颤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就你还不值得我尊敬,我就问你是不是?”刘虾仁不咸不淡道。
“是又如何!”
刘虾仁摇头笑了,一步步走到宋濂面前道:“那我问你,在前元的铁蹄统治下,天下民不聊生,每天因饥饿,欺凌惨死的百姓数以万计。”
“这个时候,有个人,就是上面坐着的那个。”
刘虾仁指向朱元璋道:“他以乞丐出身,历经十数年,驱逐鞑虏,光复大汉天下。”
“让百姓不再受到异族欺压,不再忍饥挨饿,不再流离失所。”
“更让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鼠辈,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夸夸其谈。”
“这样的人,即便没有君臣之礼,值不值的你尊敬?”
宋濂被问的哑口无言。
上面坐着的朱元璋,忍不住挺直了腰板,虽然明知这是刘虾仁,为了推行削儒说的话,他也不由自主的感到骄傲。
刘虾仁不屑的看了宋濂一眼道:“让我想想看,那时的宋濂在哪。”
“好像是躲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瑟瑟发抖吧?”
“蝇头鼠辈,幸得赏识竟不知躲在暗处窃喜,反倒跳出来哗众取宠!”
“儒家倒是有句话说的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这等小人,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什么叫杀人诛心!
宋濂现在切实的领悟到了。
字字句句都像一柄利刃,狠狠的戳向他的心脏。
宋濂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哆哆嗦嗦的指向刘虾仁:“你......你......“”
哇!
一口鲜血喷出。
宋濂双目空洞,直直栽倒在地。
“宋大人!”
“宋大人!”
“恩师!”
四周乱作一团,朱标也快步跑了下来,急促吼道:“送御医,快送御医!”
侍卫扛着昏厥的宋濂飞快离去。
这一走,朝堂上的气氛突然变的奇怪了。
刘虾仁环顾四周,原本还纷纷叫嚷着要跟着赴死的文官,皆是避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宋濂,被称为儒学大师。
一直以来都是温和有礼,似是一切都不被放在眼里。
可今天,几句诛心的话,把宋濂骂到生死不知!
龙椅上的朱元璋,更是差点把眼珠子瞪下来,他原以为刘虾仁会用什么,类似于穿越的神仙手段,折服这群儒官。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刘虾仁的解决办法竟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动动嘴皮子这么容易。
真正的口舌如剑!
看来这事比想象的要轻松的多了。
但刘虾仁却不这么想,要是真能这么轻松就好了。
果然,李善长面色不善道:“这么看来,太子口中的那位改变科举的高人,就是诚意伯的儿子了?”
没有理会李善长话里的暗讽,刘虾仁点点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