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乐宫,天色早已昏黄。
司马清解开谢渊的披风,脱掉靴子,将他横抱起,往寝殿走去。
谢渊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嘴里念叨:“清儿,清儿你为什么会变呢?人为什么会变呢?”
司马清一时无言,只好顺着他,安抚他。
谢渊终于安定下来,枕在他胸膛睡着了。
司马清替他盖好薄毯,坐在床沿发呆。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他猝不及防。他没有料到谢渊居然会偷偷跑出来,更没有料到谢渊会来找他,而且是用这种方式。
但他可以肯定一点,谢渊心里有他,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司马清欣喜雀跃。
司马清伸手摸了摸谢渊面庞,唇角扬起,露出浅浅笑容。
翌日清晨,谢渊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榻上,立即惊慌起来。
“阿渊!”司马清推门进来,看到他睁大了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又是心虚又是难受。
谢渊盯着他看了片刻,整个人都懵了,他怎么会在这?
司马清怎么会在这?
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渊……”司马清试探性唤道。
谢渊眨了眨眼睛,突然反手捂住自己胸口,倒抽一口冷气:“嘶——”
司马清吓坏了:“阿渊,你怎么了?”
谢渊捂着心口摇摇欲坠,颤抖着问:“你……昨夜……做了什么?”
司马清一时答不上话,只能结巴道:“没……没做什么呀……你喝醉了来找我,然后你就睡着了。”
谢渊半信半疑,起身下床,“这就好,我回府了。”
“你去哪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成婚了,你留在这不是更好。”司马清追上前拽住他袖子。
谢渊甩开他手,神情阴郁:“我不记得了!”
司马清怔怔的松开了他的手,久久不能回神。
谢渊回到太傅府时,天色才蒙蒙亮,谢君离早早的等在府院门口。
他一早就派了轿子去宫门口接,轿子停下,他再忍不住迎上前去。
“渊儿。”谢君离看见他脸色苍白,眉宇间满是疲惫,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谢渊摇摇头:“没什么。”
谢君离狐疑,“听护卫说你入了宫。”
“我喝醉了,不记得了。”谢渊淡淡说完,径直朝内院走去。
谢君离皱起眉头,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连忙叫来管家,吩咐道:“派人仔细盯着渊儿,他有任何异常举止立刻来通报我。”
“是。”
谢渊换了衣裳,刚洗漱完毕,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管家恭敬地站在外面道:“公子,有位公子来求见您。”
“谁?”
“那公子穿着一袭月牙青袍,相貌堂堂,器宇轩昂,说是您朋友。”
谢渊略一思索,便道:“请他进来吧。”
管家领着潘营修踏入内厅,谢渊端坐在桌案边等待,目光落在潘营修脸上时,眼中划过一丝惊诧。
潘营修微微一笑,施礼道:“你怎么知道我住此处?”
“公子姓谢又谈吐不凡,我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猜对了。”谢渊抬手示意,“请坐。”
潘营修坐在谢渊对面,含笑道:“没想到谢兄是太傅的公子,还是此次秋试的考官,实在失敬。”
“我身子不适,实在不宜见客。”谢渊昨日饮了酒,现在胃疼得厉害,说话都费力气,“有什么话,咱们长话短说吧。”
潘营修也未勉强,拿出折扇晃了晃:“其实我是来给谢兄送礼的,不知谢兄可否赏脸收下?”
说罢从宽大衣袖里取出一枚玉佩递过去。
谢渊接过来看了看,是一块羊脂美玉,温润细腻,雕工精致,显然价值不菲。
“多谢潘公子厚赠,我受之有愧。”谢渊把玉佩放下,并不想收。
潘营修笑眯眯道:“我与谢兄颇投缘,这块玉佩也算聊表寸心,还请收下。”
谢渊迟疑片刻,仍旧拒绝道:“多谢潘公子好意,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在下实在不敢收。”
潘营修叹了一声:“唉,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谢渊起身相送,临别之际忍不住提醒道:“潘公子,你年纪轻轻便已做了贡生,还是要爱惜自身才好。秋试在太傅的操持下,必定不会埋没了有才之士。”
谢渊婉转的提醒潘营修要靠才学,潘营修岂会不明白,笑道:“多谢谢兄指教。”
送走了潘营修,谢渊独自在屋里沉思许久。
他总觉得潘营修来者不善,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谢渊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时分,司马清借由询问功课过来拜访。
“阿渊。”他偷偷绕到竹苑来找谢渊。
谢渊看了他一眼,跟着走到院子里。
司马清亲自斟茶,递到他面前,道:“阿渊,你尝尝看。”
谢渊垂眸看向杯中绿叶茶汤,犹豫片刻,端起来抿了一小口,随后又慢慢放下茶盏,胃里火辣辣的难受得紧,连饭也没怎么吃,喝了口茶,舒服了不少。
司马清关切地看着他:“阿渊,我看你脸色很差,可有哪里不舒服?”
谢渊摆手道:“无妨。”
司马清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听说今日潘营修来找过你?”
谢渊蹙眉:“你怎么知道?”
“我……”司马清语塞,支吾道,“我就是听说的。”
“你派人监视我?”
谢渊冷冷道。
司马清心虚地移开目光,低头绞着双手道:“我就是担心你……”
谢渊冷哼一声,“你监视我竟还说是关心我?”
司马清愣了愣,忽然扑上前抱住他的腰,“阿渊,别生气好不好?”
谢渊用尽全部力气将他扯开,却因脚步不稳,摔在了地上,膝盖磕破皮,渗出血来。
司马清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慌乱地擦拭他膝盖上流淌而下的鲜红血液,急忙道歉:“对不起阿渊,我不是故意的,你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谢渊推开他,踉跄起身准备往房里走去。
司马清拉住他的胳膊,焦灼道:“你别动,让我帮你包扎伤口。”
谢渊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司马清俯身将谢渊抱起,将他放置榻上,替他褪去鞋袜和衣衫,用纱布缠绕住膝盖。
司马清跪坐在他旁边,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的伤口,心底涌起浓浓的懊悔。
可惜,谢渊似乎很生气,根本不想听他狡辩。
太傅府正院,谢君离坐在殿中饮茶,管家走了进来,附耳低语几句。
“他走了吗?”谢君离挑眉道。
“没有。”管家回道,“东宫那位去了竹苑,听说公子还受了伤。”
“伤到哪了?严重吗?叫大夫没有?”
“膝盖受伤了,已经叫了御医,应该无碍。”
谢君离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让人继续盯着。”
“是。”
管家退下以后,谢君离又饮了两杯茶水,这才慢悠悠地起身走了出去。
谢渊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想理司马清。
司马清不依不饶的追着问:“阿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谢渊睁眼瞪他:“你认为呢?”
司马清讨好的凑近他,搂住他的肩膀:“好啦好啦,我承认我是不对,不该派人盯着你,我也是关心你啊。”
谢渊冷嗤:“关心就可以监视?你到底有没有尊重过我。”
“我错了还不行嘛!”司马清举手求饶,“你原谅我,下次我一定改掉这个毛病。”
谢渊拂开他的手,冷漠道:“我可不敢相信你的保证。”
“哎呀别生气嘛。”司马清软磨硬泡,抱住他的手臂不撒手,“我这不是怕你被潘营修骗了么。他一到京城就四处给官员送礼,肯定是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