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斯陈述完毕之后,秦王并未即刻表明态度,而是双眉紧蹙,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整个朝堂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秦王接下来的话语。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秦王终于缓缓抬起头来,轻启双唇说道:“李爱卿所言之策,确有独到之处和新颖之处。倘若此套体系能够顺利得以推行实施,对于我大秦王朝的长久稳定与繁荣昌盛将大有裨益。只是任何变革皆非易事,此事尚需与诸位爱卿共同深入研讨商议,权衡利弊得失,方能做出最终决策。”
随后,朝堂上便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的大臣认为李斯的构想过于激进,担心变革会引发朝堂动荡;有的则对其中的权力制衡机制表示赞赏,认为能有效避免权力滥用。李斯据理力争,一一回应着大臣们的质疑,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回荡在朝堂之上。
秦王目光炯炯地盯着正与众人激烈争论且丝毫不落下风的李斯,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难以平静。说实话,对于这位才华横溢、智谋过人的大臣,秦王内心深处确实有着深深的依赖和赏识。
一直以来,李斯总能精准地捕捉到秦王的心思和意图,仿佛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默契。许多时候,秦王甚至会产生一种心心相印之感,觉得李斯就是那个能够助他成就千秋霸业的得力臂膀。
然而,就在不久前,秦王却意外地从嘉阳心中听闻了李斯日后将会篡改圣旨!尽管这件事尚未真正发生,但那一丝被背叛的疑虑一旦产生,便如同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圈圈涟漪,使得原本坚不可摧的信任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而这道裂痕,无论多么细小,都足以让一切变得不再如初。
此刻,秦王缓缓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赢无忧,开口问道:“嘉阳,依你之见,李廷尉所提出的这套制度究竟如何?”
赢无忧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答道:“李廷尉此等构想固然精妙绝伦,然其不足之处亦是显而易见。”
闻听此言,李斯赶忙向前一步,拱手施礼,急切地追问道:“嘉阳公主但请明言,微臣这所谓的缺陷到底何在?”
赢无忧看着李斯说道:“李廷尉所倡导的三公九卿制度,其优点自是不言而喻,诸如分工明确、权力彼此制衡以及能保障大秦局势的相对稳定等等。然而,我们亦不可忽视其中潜藏的诸多弊病。首先,此制度严重缺乏民主元素,民众的声音难以传达至朝堂之上;其次,由于各部门之间的权责划分不细致,导致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应对突发状况时往往显得捉襟见肘;再者,整个体系的灵活性欠佳,难以适应时代变迁与国家发展需求。尤为重要的一点是,丞相与太尉手中握有的权力实在过重,长此以往,必然会引发一系列棘手的难题。”
闻得赢无忧这番话语,朝中众大臣不禁面面相觑,继而交头接耳起来。他们每个人都神情严肃,似是在心中暗自掂量着这番话的分量。
而此时的李斯,则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眉头微皱,双目凝视着前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越是回味赢无忧所言,他便越发觉得确有道理。其实,于内心深处,李斯有着一丝私心。他自然期望能够保持丞相一职的无上权威,不愿看到其权力被分割削弱。因为他深知,一旦丞相的权力被分散开来,那么这个职位或许就不再如他所向往的那般尊崇显赫了。
想到此处,李斯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公主殿下所提出的这些问题,目前皆属假设范畴。毕竟,三公九卿制度尚未正式推行施行,尚无法确凿断定日后必定会出现公主所述的种种情形。”
赢无忧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李廷尉所言之理甚是不错,然而变革官僚体系实乃关乎大秦根本之大计,绝容不得半分疏忽与失误。故而一旦发现问题,必须即刻予以纠正,切不可因尚未酿成大错便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李斯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怔。他万没料到赢无忧竟会这般直言不讳的反驳,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毕竟,这官僚体系乃是由他一手构思而成,如今被人当面指出可能存在隐患,多少令他感到有些挂不住面子。
就在这时,李斯悄然将目光投向前面的王绾。要知道,尽管这套官僚体系出自李斯之手,但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毫无疑问当属身为丞相的王绾。王绾敏锐地察觉到背后传来的视线,他缓缓转过头去,恰与李斯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仅仅一瞬间,王绾便心领神会了李斯眼中传递出的深意。
事实上,连王绾自己都未曾想到,这套全新的官僚体系总体而言于他竟是有着百利而无一害。一直以来,他深知李斯对于自己丞相之位心怀觊觎,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斯此番不仅没有削弱或分化他手中的权力,反倒是通过这三公九卿制度来进一步巩固和强化其丞相之权。思及此处,王绾略作沉吟,渐渐明白了李斯如此布局的真正用意所在。
尽管现在李斯仅仅担任着廷尉一职,然而王绾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他深知大王对李斯那可是青睐有加、赏识备至。照这样发展下去,李斯登上丞相宝座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既然局势已然明朗,那么他们俩自然而然地便结成了同盟关系。
待把这一切都琢磨透彻之后,王绾向前迈出一步,拱手施礼后开口说道:“启奏大王,微臣认为李廷尉所倡导推行的三公九卿制度实乃精妙绝伦之策。诚然,嘉阳公主所提出的那些疑虑不无道理,的确存在发生的可能性。但就当下而言,此套制度对于如今的大秦来讲,无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呀!至于日后是否真会出现嘉阳公主所说的那些状况,如果不幸言中,到那时我们完全可以在此制度的根基之上进行适当的修订完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