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游船送到京城时,沈黛迫不及待地去看。
西北两市的百姓,围在河岸两边,瞧着沈黛亲自带着一众小厮们,将游船推进河中。
人群中,一道阴毒的视线,正幽幽地射向沈黛。
许似锦突然寻到铺子里来,说是有事情要跟沈黛说。
“宣王妃你闲得慌,我跟你不同,忙着呢!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
沈黛面前摊放着一张北市街景图,她纤细的手指在图上移动,聚精会神地看,说话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面对沈黛的拒绝,许似锦丝毫不乱,她微微一笑,“关于丹阳阿青的事情,你可想听?”
下一瞬,便见沈黛移动的手指,定在原处。
身子怔了怔,终于肯抬头了。
“关于她的,什么事。”
沈黛声音哽咽,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提起剑来,捅向仇人。
许似锦得意地歪着脑袋,“此处嘈杂,我们到船上去谈。”
过于激动的沈黛,没有多想,就跟在许似锦的身后,一同上了船。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
今日有风,河面上涟漪微荡。
许似锦先一步上了船,随后转过身来看沈黛有没有跟上。
船上只有她们二人,没有船夫。
沈黛冷眼道:“什么事,快说!”
凉飕飕的风吹过来,沈黛下意识地用双手扯了扯衣领。
她有个习惯,一年四季,总要带着护脖了。
方才许似锦催促得紧,一着急便忘了带上护脖。
这会儿只觉得凉风往她的脖子里钻。
沈黛的举动,引得许似锦眯起眼。
“你的习惯,跟丹阳阿青简直一模一样。”
也难怪齐川穹会失了心智的,有好几次,许似锦都恍惚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丹阳阿青本人。
沈黛心想,何止是像,本姑娘就是!
“宣王妃做过对不起阿青侧妃的事情,所以心虚,才觉得我像她吧。”沈黛眸子里淬着冰。
“呵呵。”许似锦仰起脖子大笑,“本王妃岂会对不起她,是她自己懦弱无能罢了。你可知,阿青死后,本王妃是如何处理她的尸骨?”
许似锦的下巴伸想前来,因为心中的欢愉,嘴角不停的抽搐,显得格外狰狞。
沈黛的反应很冷淡,“无非是一把火烧了。”
自己的死状,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那种感觉。
就好像身上的伤口将将合拢结痂,又亲手撕扯开,让伤口再一次变成一摊模糊的血肉。
许似锦诧异,“你怎么知道?”顿了顿,又说,“定是珊瑚告诉你,当时我也想杀了珊瑚,可惜王爷酒醒,非事不让。”
谈起她对沈黛施的虐,不掖不藏,坦荡的就像她许似锦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卑微的蝼蚁。
不管再过多少年,许似锦依旧不会因为自己施计害死了沈黛,而感到半分内疚不安。
上一世,沈黛的魂魄等了十年,也未见到许似锦和齐川穹遭报应。
既然如此,那这场晚来的报应,就让她来施展吧。
沈黛猛地站起,船身左右摇晃起来。
毫无戒备的许似锦脑袋撞到侧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似锦捂着脑袋上的包,对着沈黛破口大骂,“贱女人,你想撞死本王妃吗?”
此刻,沈黛已经扑倒许似锦,她眼神凶狠,带着深深的怨恨,“我何止是想你死,我要将你剁成肉泥,扔到荒山野岭喂狗。”
沈黛死死的掐住许似锦的脖子,收紧的手指。
躺在地上的许似锦,额头青筋凸起,双眸充血。
她的手,疯狂的在沈黛的后背抓打。
蓄谋而来的是她,怎么翻到被沈黛压在身下,毫无反击之力。
许似锦腰间藏着的匕首掉了出来,发出声响。
她刚想伸手去拿,沈黛扭过头去,看到了泛着银光的匕首。
沈黛转身想去抢匕首,就在这个时候,许似锦终于挣脱出来。
许似锦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双掌往沈黛的背上推去。
船身晃荡得越发厉害了,沈黛失去平衡,整个人栽倒在河中。
站在船上的许似锦披头散发,拍手叫好,她冲着河面喊,“就算你真是阿青还魂,本王妃也不怕。瞧瞧,你生来的命数,便是要死在本王妃的手上!”
许似锦静静的等着,她舍不得走,她要亲眼看沈黛溺死在河中。
突然,船身往左倾斜。许似锦没来的急坐稳,就扑进了河中。
沈黛双手扯着许似锦的头发,“你以为,我不会游泳?”
在丹阳时,沈黛因为听娘亲的话,从不到水边玩耍,更不会游泳。
重活一世后,沈黛做了许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学游泳,便是其中之一。
许似锦也会水,但因为没有提前防备,而失了先机。
根本没有力气反击,扑腾间,许似锦呛了好多口水。
她的脑袋发胀,意识模糊不清。
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许似锦隐约听见,沈黛在她耳侧说:“你猜得对,丹阳阿青的确还魂了。”
路过的行人看到水中有两个女子在挣扎,便好心叫人来帮忙。
沈黛浑身是水,韩夫人寻了衣裳,替沈黛披上,“三姑娘,赶紧回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躺在地上的许似锦,脸颊惨白,嘴唇发紫。
被人送回宣王府后,许似锦昏迷了整整三天。
再次苏醒时,许似锦双目呆滞,时不时地拍手傻笑,“嘿嘿,丹阳阿青回来了。”
宫里的御医来替许似锦诊断,说是得了癫狂症,很难治愈。
简单来说,就是许似锦疯了。
沈黛听闻这个消息时,正在和林策用晚膳。
因为高兴,不安便让珊瑚去拿酒来。
林策亲自给沈黛温酒,“从今往后,宣王妃再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的确应该庆贺一番。”
连着喝了好几杯酒,沈黛开心得合不拢嘴,“对许似锦来说,成了神智不清的疯子,简直比死还难受。”
心头之恨,消去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该齐川穹承担了。
起初沈黛想着是要齐川穹和许似锦偿命,如今发现了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来复仇,才更解恨。
齐川穹,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