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听到伤寒沙门氏菌甲型这个词后，拍手的不只是秀一。
一直在后面、带着和蔼笑容点头的申贤也同样如此。
“呃？”
“呃，秀一啊，是我。”
申贤科长一脸惊讶，对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秀一挥了挥手。
住院医师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大概只有亲生孩子才能让他有这样的反应吧。
尽管申贤以人品好着称，但他不可能对所有弟子都这样。
“真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啊。”
申贤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他曾听说，就算向申贤申请做住院医师，也不能保证有位置，所以他才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军队里也写论文，在住院医师时期也表现出色，坚信如果同期有人能成为教授，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然而，在短短三年的住院医师生涯中，一个闻所未闻的家伙却紧紧抓住了教授们的心。
“患者，就像刚才听到的…… 如果做了食品传播培养基培养实验，在实验过程中感染的可能性很大。伤寒对一般的退烧药不太敏感。”
“啊……”
申贤表情复杂，没有看一眼站在旁边的住院医师，就转向患者，他不仅面带和蔼的微笑，声音也很沉稳，让患者听了感觉好多了，就像在着名美剧《老友记》里看到的医生一样。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经验性使用的头孢类抗生素效果不好。我们先重点针对这个进行治疗，应该会有效果。”
“啊…… 谢谢。”
“不过还没有确诊，可能还需要做一些检查。”
“好的好的。”
“首先，这位李秀一医生会负责…… 我们会安排其他主治医生。您也看到了，他是我们内科的人才，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实力很强，甚至可以和教授媲美，您可以放心相信他。”
如果这话是秀一自己说的，可能就没什么说服力，毕竟“他是个名人”这种说法本身就有点平淡。
但从申贤嘴里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作为患者，对秀一的敬意油然而生。
“啊，好的，谢谢。”
“好了，先这样。”
申贤向患者大致解释清楚后，才再次看向秀一。
[这家伙，又这样。]
他这是什么表情？
高兴极了？
觉得太棒了？
虽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能感觉到他充满期待。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甚至不止一两次，所以很正常。
“秀一啊，你为什么要重新问诊？你怀疑什么？”
如果是其他住院医师，申贤可能就会认为只是运气好，然后就不再追问了，毕竟虽然可能有一些依据，但肯定不是那种能让他想听的很有说服力的依据，所以根本没必要问。
但秀一不同，他的话必须听，就算不明白，也有必要让住院医师们听听。
“呃…… 我先从患者检查结果中比较异常的地方说起吧？”
“哦，好的。”
另一方面，住院医师们对这种情况非常不满，这偏爱也太明显了。
“他现在才二年级住院医师吧？”
在住院医师时期，内科可是四年制，不是三年制。
才三年级住院医师就这么了不起了？
什么？
二年级住院医师就要在有患者和住院医师的场合当场做病例汇报？
“唉。”
住院医师们忍不住叹了口气，但又不能公然叹气。
他们心里不高兴，皱着眉头，这时秀一却从容不迫地接着说。
“首先，患者持续发烧一周多，有全血细胞减少症，除此之外，至少在入院时没有其他大问题，只是肝功能指标稍微有点高。”
“嗯，这样啊。如果做评估的话…… 我觉得首先……”
申贤本来想说白血病，但看了患者一眼，觉得没必要让患者担心，也没必要完全闭嘴，于是换了个说法。
“这和赵太正教授负责的疾病很像。”
赵太正在血液肿瘤科主要负责血液癌症，至少内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对话很自然地进行下去。
“是的，而且ct显示淋巴结肿大…… 我一开始也把它和那个疾病联系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改变想法了？”
“因为生命体征，全血细胞减少症的情况也有点模糊。”
“生命体征？”
全血细胞减少症情况模糊，只要看过数值的人都会这么想，实际上感染科教授申贤关注这个患者也是因为这个，当然，秀一在看这个患者也是更重要的原因，但后者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意义。
不过，生命体征有点陌生。
“是的，今天患者的生命体征显示血压为92\/54，患者也说有点头晕。”
从护理记录来看，患者起床时确实有点摇晃，这是低血压导致的直立性低血压症状，可能是原来就有的症状加重了，重要的是，这个血压对患者来说并不正常。
“嗯……”
但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发烧难受时血压下降很正常，不管是感染还是恶性疾病都会这样。
[这家伙，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吧。]
仲景看到申贤听到这些都没什么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申贤认可的医生没几个，他这样也不奇怪，很可能就像仲景说的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反正又不是他自己的患者。
“但是心率比入院时下降了，患者没有其他基础疾病…… 也就是说，没有影响患者心率的因素，所以出现了相对心动过缓。”
“啊…… 相对心动过缓！原来如此，你发现了这个？”
曾经，这些都是基本的东西，但自从以x光为基础，加上超声、ct、mRI甚至pEt等诊断设备出现后，对这些的关注度自然就下降了。
申贤自己也是，只要生命体征没有危险，就不会太在意，毕竟都已经说完了。
但没想到有人能发现这个，秀一果然是越了解越厉害。
“是的，相对心动过缓的原因包括…… 伤寒、疟疾、q热、登革热、黄热病等海外来源的传染病，但是看了患者的旅行史和职业，却没有问她具体的工作内容，所以我来问了，正好ct显示回盲瓣（Ileocecal valve）有肿胀。”
“这不是非特异性表现吗？”
“但这也是肠炎的原因之一，伤寒也会引起肠炎，还会导致肝功能指标升高…… 所以我觉得比起赵太正教授负责的疾病，这个更有可能。”
“幸好你是对的，对吧？”
“是的，教授。”
“真是的。”
申贤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笑了起来。
“我可以说你是我的弟子了吧？”
他确实教了秀一很多东西，但说实话，和秀一的优秀相比，他教的东西就显得不那么出色了，所以他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秀一的师父，表情有点复杂，不过和后面的住院医师比起来，还是好很多。
“运气…… 原来不是运气啊。”
这是一个简短的病例汇报，加起来可能也就五分钟，但感觉余韵会持续好几天，就像听了一位大师的讲座一样。
“以后有时间再单独聊。”
申贤没有注意到住院医师们奇怪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秀一说。
“不管怎么看，这次内科主任除了你没人能当。”
“嗯？内科主任？”
“就是这样，通常是成绩最好、口碑最好的人担任内科主任，除了你还有谁？”
“这……”
这是一种荣誉，就像申贤刚才说的，内科主任通常由同届中最优秀的人担任，甚至历届教授中内科主任出身的也占绝大多数，毕竟和教授们接触多，论文也相对写得多，也更容易展示自己的能力。
但秀一却笑不出来。
[哦，这对秀一来说有点残酷的惩罚啊。]
“啊，不是惩罚。”
[你联系和交往的同期有几个？]
“0个…… 啊，智尚算吗？”
[除了最近一周的。]
“0个。”
就像一个人去当兵，像在孤岛上生活一样，可现在却要负责包括值班会议在内的几乎所有内科病房里发生的事情，这不是惩罚是什么？
这对秀一来说，与其说是奖励，不如说是惩罚。
“不管怎样，你会做好的，哈哈，我相信你。”
但他怎么能对这样的脸和语气说不呢？
当然，教授不可能因为他不当内科主任就不给他教授职位，但现在也不能直接说“不”。
“那我们走吗？”
而且，申贤带着住院医师们匆匆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就这样，和患者、智尚一起留下的秀一叹了口气。
“让我当…… 内科主任？”
[呃，你现在不是在自言自语，是真的在说话吗？这有那么让人崩溃吗？]
“我连同学们的电话号码都没有，还当什么内科主任…… 不行…… 我做不到，我……”
[哎呀，秀一。现在大家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你呢，不，你是疯了吗？你怎么了？这不行啊。]
秀一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仲景发现这是421天11小时以来，秀一第一次把本该自言自语的话说了出来。
[哔哔哔哔哔。]
仲景着急地发出了最讨厌的警报声，但没有用。
“啊，烦死了。”
反而适得其反。
“喂，秀一啊。”
让秀一冷静下来的竟然是智尚，按照仲景的评价，他就像一根被扔掉的木棍或者多余的人，但此刻却帮上了忙。
“嗯？”
“你担心什么？我们都是医学院毕业的，既然有这个机会，就争取一下吧？”
“呃？”
“争取一下，我本来就擅长管理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