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声响拍打着爱莉意识的堤岸,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钻进她混沌的感官。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眼皮依旧紧闭,只剩下一片漆黑。
“真傻,那是她的命运,现在还要再赔上一条性命,这么做不值得。”
“这就是她们逾越禁忌的报应,我们应当谨记。”
“这样做是错的吗?那怎样才是对的?”
“当然是错的……唯有保持无欲无求的心境,我们才能熬过漫长岁月……这是我们的命。”
爱莉看不见那些窃窃私语的人是谁,只觉得这些嘈杂的声音令她心神意乱。他们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饱含悲悯、淡漠、困惑与绝望……
那些视线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们面前。爱莉厌恶这种被目光审视的感觉,这让人心生厌烦。
皮肤愈发滚烫,骨头发出咔嚓的断裂声。一阵又一阵刺骨的疼痛侵袭着她清醒的大脑,这些痛苦合力驱赶着这段陌生的记忆。
爱莉难受极了,她没有预料到仅仅是不让西里斯背负骂名,就要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
尽管心中满是后悔与不甘,但在这濒临死亡的困境面前,一切额外的情绪都显得微不足道。
迷迷糊糊间,爱莉感觉有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身体的燥热渐渐平息,刺骨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
那种感觉,就像是即将离体的灵魂,再次被强行塞回了躯体。
在外力的作用下,爱莉与代价的抗争终于分出了胜负,她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爱莉能清晰的感觉到,鼻尖那淡淡的苦药味也离她远去……
“我原本打算先用祝福之泪滋养她的灵魂,但福克斯,它不知什么原因,格外偏爱这个孩子。涅盘之火与祝福之泪的力量过于强大,幸亏发现得及时,否则她的身体会被撑破。我为我的失误深感抱歉……”
爱莉听到了邓布利多满含歉意的声音,她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可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发不出一丝声响。
“你开始在意这个孩子了……”邓布利多看着躲在阴影中的人,稍作停顿,欣慰地说道,“我为你高兴,你的心不再孤寂……西弗勒斯。”
斯内普原本低垂的眼眸突然抬起,声音里满是嘲讽:“你说了一个荒唐的笑话,邓布利多。”
“我只希望你……别再给我增添额外的工作……”斯内普瞥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爱莉,无情地甩了甩长袍,准备离开。
但在走到门边时,他的脚步又略微停顿,头也不回地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他知道,至于如何接受……”
爱莉被两人模棱两可的对话勾起了好奇心,她试图打起精神听完邓布利多的回答,可疲惫的身体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沉睡过去。
等她再次苏醒就见到坐在床边打瞌睡的海格,和站在窗前凝望远方的邓布利多。
爱莉勾了勾嘴角,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又令人怀念。在小时候,因为身体原因,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医护室度过。
每一次一睁眼就能看到海格或邓布利多守在身旁,庞弗雷夫人和麦格教授总会在她的耳边念叨,要怎样才能养好自己,而不是靠两个孤寡了半载的男人。
海格的头因为困意重重的往下一垂,剧烈的动作反而把他自己先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的直接起身,却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桌柜,柜子上堆放的礼品也跟着掉落了一地。
海格看着回过头的邓布利多,尴尬的挠了挠头,刚准备弯腰捡起,就听到女孩难以抑制的窃笑。
“醒了!感谢梅林,你终于醒了。”
海格不在意让爱莉看到他有些傻气的举动,他反而高兴能再听到这充满活力的笑声。
爱莉刚想起身,就被海格按回了床上。他宽厚的大手摸上她的额头,碎碎念着“小乖乖,别起来,先躺着。我去叫庞弗雷夫人,让她再帮你检查检查。”
他说完就匆匆忙忙转身出去,爱莉连制止的机会都没有。
“让海格去吧,你昏迷了三天,他吓坏了,要是检查没问题了他也能安心些。”
邓布利多含笑,见爱莉起身半坐着,便抬脚来到床前,手轻轻的抚过红润的脸颊,问道:“感觉怎么样,孩子?”
“没有任何不适,感觉比以往还要轻松。”
爱莉想到了邓布利多之前喂她喝下的液体——祝福之泪。
说通俗些就是独角兽心甘情愿流下的眼泪,独角兽的血肉、皮毛、筋骨都富有强大的魔力,传说甚至能起死回生,是无数巫师梦寐以求的财宝。
但没一个人敢去猎杀独角兽,一是因为独角兽本身就极其稀少,很多巫师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面;二是不经过独角兽的同意就亵渎它纯净的躯体,那只会让诅咒降临,被厄运纠缠一生。
所以在二年级时,附身于奇洛身体里的伏地魔,为了延续生命而猎杀了一头独角兽,是一件愚蠢而罪大恶极的事。
祝福之泪的来之不易爱莉能预想,反正如果她是邓布利多,她绝对不会这样大方的用到别人身上。
邓布利多的无私让爱莉震撼,虽然最后他和福克斯的关心相撞,让她有些‘滋补过头’,但爱莉还是因为被人在意着,控制不住的开心。
邓布利多看着眼前的孩子,她的出现在意料之外。不止西弗勒斯的心不再孤寂,他和海格的人生也因为爱莉的存在变得更具色彩。
虽然他几经犹豫,权衡利弊之下还是冒险的用爱莉干涉了既定的预言,但造成的代价却比他预想的还要不可控制。
邓布利多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虽然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确保爱莉安然无恙,但在爱莉倒在他怀里时,那一刻的心慌,是他不想遇见的。
也许是他的年纪大了,心也变得优柔寡断了……
邓布利多低落的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他湖蓝的眼眸里满是疲倦。
“福吉上了预言家日报,他在十号法庭公布了西里斯无罪释放,转而逮捕彼得,摄魂怪也被撤回了阿兹卡班。莱姆斯辞职了,在离开前他告诉我他要去找西里斯,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
邓布利多慢慢叙述着他和爱莉共同栽下的因果,转过头来,打趣道“我以为你讨厌西里斯,但你还是瞒着我让福克斯带你去找了福吉。”
他是想让爱莉去干涉预言的发生,但更多的决定权还是在爱莉身上。
“当然讨厌,他竟然说我是疯子,不能原谅。”爱莉不满的皱了皱脸,起身,下床来到邓布利多身边。
“但去年因为玛姬的关系,姨夫对我们用魔法的事很有意见,德思礼家已经不适合我和哈利了。”
徐徐的晚风吹在邓布利多脸上,有着丝丝凉意。他没去打断爱莉,而是像一个长辈一样耐心倾听孩子的烦闷。
“我知道西里斯躲在山脉里吃老鼠为生,它前两次潜进霍格沃茨是为了抓住彼得。这些我不在意,甚至可以解释他这样做,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三次他却是冒着被逮捕的风险现身,原因就是想送给哈利一把新扫帚。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有买扫帚的钱,他完全可以置办能饱腹的食物或者像样的衣服……但这也表明了,西里斯对哈利的爱满到溢出,哈利需要一个疼爱他的教父。”
邓布利多拿起一旁的披肩,披在爱莉身上,今晚的风好像有些凉。
“西里斯很快会获得自由。告诉我孩子,那你能接受他成为你和哈利的监护人吗?也许他还是会偏爱哈利……从前西里斯和詹姆就像一对亲兄弟,而哈利,他很像詹姆。”
“我拥有的爱已经够多了,少他一个也不要紧。您教过我,人得知足,我铭记于心。”爱莉拉拢披肩,靠在窗边,享受着夜的惬意。
窗外,因摄魂怪的离开 乌云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漆黑的天空上挂着数不清的繁星,每颗星星都有各自的名字,在这其中一颗星星的星光比其他的星星都还要耀眼。
爱莉指着那颗星星给邓布利多介绍道:“辛尼斯塔教授说过那是大犬座a(阿尔法)星,它是除太阳外全天最亮的恒星。它不应该因为一时的云层,而掩盖了属于自己的光辉。”
邓布利多也看向那颗闪烁的星星,他明白了爱莉的意思。在天文学中,大犬座a星也被称为天狼星。
而背负在西里斯身上的罪名就如同厚重的阴云,早晚都会因为‘风’的到来,一吹而散。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比他施展数次的气象咒还要实用得多。
“现在,是适合观星的季节。”邓布利多骄傲的笑着,温柔的轻抚上爱莉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