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婚书,上表苍天,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负卿,便是有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道家婚书》
紫珠儿欣然同意:“盘丝洞原本只招上门女婿,但老身愿为大圣破例,将四姑娘许配给大圣,望大圣好生待她。”
母亲都没过问四妹“你瞧这猴如意否”,就直接一锤定音。
四妹立刻饶过了碎嘴子的姐妹,小跑到母亲身后,手指藏在袖中绞指甲,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母亲,女儿愿意。”拉满了仪式感。
那猴子高歌猛进,正色问紫珠儿:“敢问盘丝洞索求彩礼几何,俺花果山亦颇有些家资!”
紫珠儿还没答话,那四妹就在母亲背后踮脚:“我不要彩礼!”
母亲回头盯女儿,四妹立刻低头咬食指。
四妹在形势晦暗时,处处为猴子考虑,明明一见猴子就忍不住浮上笑容,却偏偏禁欲忍性,以高冷姿态示之,以免情爱烦恼变成猴子安身的阻力。
没想到,猴子转世回来后,不仅浪漫加倍,就连实力都突飞猛进,居然召唤遍地法身,打死了魔君,暂时推翻了压在盘丝洞头顶的大山!
不仅如此,猴子拿到“舌头”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叫岳母,提亲事,把偷摸暧昧,办成明媒正娶——
既然如此!
四妹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主儿!
嫁就嫁,谁怕来的?
四娘娘怕过谁?
三尺青锋在手,敢干天庭,自然也敢干猴子!
因此,四妹尽管害羞脸热,尽管被姐妹作弄,依旧坚定不移地配合猴子提亲,甚至嚷出“我不要彩礼”这种话来。
紫珠儿瞧了四妹一眼,然后款款对猴子说:“我盘丝洞颇有家资,从来只招上门女婿,因此也不要彩礼,反倒有丰实嫁妆,待成亲那天,就敲锣打鼓,送花果山去。”
猴子一怔:“有这等好事?盘丝岭的版本还这么朴素吗?”
四妹抬起长睫毛,提醒猴子:“磨蹭什么,快答应,快答应。”
猴子灵光一闪,喊道:“岳母稍候。”
转身继续解剖魔君,眨眼就把魔君体内的玲珑内丹给挖出来。
与此同时,猴子体内“风灵月影玄器”再次调整天赋点,将“兜率宫炼丹法门”点满!
猴子在众目睽睽下,运仙气将玲珑内丹震碎成粉末,将这内丹金粉,控制在半空中,兑入不老仙藤、银参大药等萃取物。
然后,猴子以自己的精气神三炁,汇聚成火,自眼鼻口喷射而出,将悬浮在面前的内丹金粉,烧炼凝实,形成七颗流光溢彩的妖王大药,悬在半空。
猪八戒是识货的,惊奇道:“贤侄,你何时修丹道了?你炼的这几颗大药,可是凝练了妖王内丹的造化,丁点也没浪费啊!”
紫珠儿也惊奇地伸手托住一颗大药,又惊讶,又感慨,喃喃道:“师兄,你替那只鹤,炼死那么多妖,没想到你也会变成这般圆圆的模样啊。”
猴子甜言蜜语,呼唤远处围观的大姨子们:“大姨子小姨子,快来吃师伯白凤丸,内含师伯天然提取精华,不仅能解百鸟毒,还有美容养颜、固元延寿之效!”
四妹听了,噗嗤一笑,抬起长睫毛盯猴子:“臭猴子,什么师伯白凤丸,起的名字太吓人啦。”
不料二姐第一个飘至,浑然不怕这师伯炼成的大药,拂袖托起一枚,歪头评价道:“害人者,终被害;食妖者,被妖吃。”
说完,二姐张开檀口,以妖力包裹大药,果断将那金光纳入口中,吞服炼化。
少倾,二姐青衣鼓舞,妖气澎湃,俏脸一白,弯腰捧心呕出一口黑血,然后仔细辨别那黑血里的疙瘩:“呕出来的,正是那百鸟毒无疑。妹夫好厉害,为我们姐妹解毒,是救命之恩呢!”
看到二姐炼化大药之后,立解奇毒,其他姐妹也一拥而上,各取大药,各自炼化,先后呕出黑血,将百鸟毒排出体外。
大姐在吃“师伯白凤丸”时,神情复杂,最后终于吞下了那心理阴影般的师伯炼成的白凤丸。
炼化师伯大药,呕出百鸟毒后,大姐神色豁然开朗,仿佛炼化的不是大药,而是心魔。
这时候,三姐秋波流转,瞧着那意气风发的猴子,幽幽挑事道:“二姐方才说,猴子对我们姐妹有救命之恩;二姐还说过,她操持盘丝洞偌大产业,必须男方凭本事挣得家业,能媲美咱们的资产,方才下嫁——好像这两个条件,猴子都符合呢。”
五妹素来亲三姐,闻言兴奋起来,唯恐天下不乱道:“既然四姐能外嫁,二姐凭啥不能外嫁!我盘丝洞从不欠人情,不如二姐以身相许,替盘丝洞报答救命之恩,如此三全其美!”
二姐慌了,躲大姐身后,反口道:“五妹,你说的好听,怎么自己不去跟四妹争宠?你不怕四妹揍你!”
五妹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是二姐自己说‘为我们姐妹解毒,是救命之恩’,自然该二姐以身相许!再说,我等小辈,发育还没跟上,拿不出手,贸然嫁给花果山,别人还以为蜘蛛精都是平板胸呢。”
说完,五妹理直气壮地昂首挺胸,以示发育尚未成熟,恕小妹爱莫能助。
所有姐妹的目光,都从五妹那盈盈一握的弧度,移动到二姐那雪山白梨的轮廓上,纷纷暗中点头。
二姐天性爱作弄妹妹,没想到竟有一天,因果报应,被妹妹们起哄以身相许、共事一夫,一时不知该怎样骂五妹,张口结舌道:“你你你,五妹你……”
四妹已经站在了猴子旁边,幽幽看着猴子,轻声问:“臭猴子,你也看中了二姐吗?二姐确是姐妹中最美的。”
猴子好不容易捡回舌头,转头就口吐莲花,喷薄银词艳赋,哄得四妹天旋地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我眼中,四妹永远最好看,既有剑仙英姿的飒爽之美,又有高岭之花的清冷之美,若化二姐那样的美人妆,定然国色天香,不输任何人。”
四妹冰清纯情,哪里顶得住这猴子的猛攻,被撩的心花怒放,笑出来又憋回去,咬着嘴唇,故作镇定道:“说的真好听,看来不止是模样伶俐。”
她脸皮薄,所以即使芳心已被猴子撩的七上八下,面上却潇洒耍帅依旧。
但是,四妹已没有再纠结猴子有没有看中二姐这件事了。
猴子千百年来总被各路神仙批判颜值,唯有四妹三番五次说他“模样伶俐”,美的猴子摇头晃脑,自信得到补充。
紫珠儿又一锤定音道:“不是老身吝啬,也不是老身不肯将二姑娘许配给大圣,只因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既然大圣已经心满意足,二姑娘又害羞害臊,老身就暂不决定二姑娘的婚事,只议四姑娘的大喜吧。”
二姐躲在大姐身后,罕见地安静。
紫珠儿继续解释:“至于大圣的救命之恩,我盘丝洞必会知恩图报,既成亲家,常通有无,不必强行在此时此刻议定。”
猪八戒得意洋洋地扛着钉耙,瞧着猴子炫耀道:“如何,俺老猪这媳妇,什么都井井有条,有母仪天下的懿范吧?”
紫珠儿捏猪八戒的耳朵:“猪头。”
猪八戒更兴奋了。
六妹怯生生地靠近满身血痂的猪八戒,鼓足勇气,才踮脚去握猪八戒的衣袖,奶声奶气道:“爹爹。爹爹。”
猪八戒“哦哟”一声,激动得再次丢了钉耙,声音发颤地抱起跟自己一样高的六妹,涕泪交加地笑道:“爹爹在这里,好女儿,好宝贝,看看你这对耳朵,太有爹爹的风范了!爹爹再也不会不管你了!”
紫珠儿看着猪八戒将女儿举高高,不由温柔微笑,笑中带泪。
四妹痴痴地看着微笑的母亲、激动的八戒、欢腾的妹妹、沉默的二姐,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牵猴子的左前爪:“臭猴子,你说,这会不会是我的美梦呢?当我们不再害怕天庭以后,突然变得幸福起来,幸福得好不真实,仿佛是一觉醒来就会破碎的梦境。”
猴子头一次被四妹主动牵手,直接哲学火力全开:“因为反抗压迫会给人带来希望。”
“当人们屈服于压迫时,希望是断绝的,毫无希望的人生是痛苦的。”
“当人们反抗那压迫时,希望就产生了,哪怕还没有改变被压迫的现状,但是当反抗者们拥有了希望,那他们就比没有希望的人,过的更幸福。”
“这种由希望带来的幸福,就是信念的力量。”
猴子简要阐述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要反抗”的齐天大圣精神。
四妹听得心荡神驰,美目半眯,眸子里带着痴情:“臭猴子,你一会儿轻佻浪漫,一会儿又睿智深刻,刚才说的话,那么新颖神奇,又含义隽永,仿佛都说到了人家心坎上。”
她的话语带着湿热的呼吸,就差把“我好爱你啊”直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