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初,乱象丛生,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岭南有个偏僻小村,名叫清平村,村头住着个叫陈生的落魄书生。连年战火毁了他的家宅学业,父母双亡,科考又屡屡不中,满心悲戚,只剩一腔不甘在胸腔内翻涌,恰似困兽,寻不得出路。
一日,陈生在山中采药换钱时,不慎跌入一个隐秘山坳。待他头晕目眩爬起身,竟瞧见个阴森洞穴。好奇心作祟,他提心吊胆朝里探去。洞中弥漫着腐臭气息,幽暗处隐约有团怪异影子。走近细瞧,竟是一尊破旧石龛,龛中供奉着个模样骇人的婴儿干尸,周身缠绕黑黢黢铁链,似封印多年。
正惊愕间,身后忽传来个阴森如九幽寒风般的声音:“哟,小书生,瞧上这物件啦?”陈生惊恐回头,只见个瘦骨嶙峋、面皮蜡黄,双眼却闪烁幽光的老太婆正似笑非笑盯着他。老太婆自称巫三娘,在这山中修行多年,深谙奇门异术。
巫三娘轻抚那婴儿干尸,娓娓道来:“这可是个‘灵童子’,有大能耐。乱世之中,保你富贵无忧,平步青云呐。想当年,多少达官贵人争着求我炼制,如今与你有缘,便宜你了。”陈生满脸狐疑,却又难掩心底一丝贪念,毕竟当下窘迫,哪怕一丝翻身机会都诱人至极。
巫三娘看出他心思,嘿嘿一笑:“制作不难,只需取刚夭折婴孩尸身,以秘法烘干,填入这山中百年老槐树芯磨成的粉末,再佐以七窍流血横死之人的尸油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每日诵经咒引灵入体,方能成。你这具,是我早年备好的精品,灵性已聚,只差认主。”陈生听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可想到余生困厄,犹豫再三还是应下了。
陈生按巫三娘嘱咐,将“灵童子”带回家,安置在床头暗柜。夜里子时,周遭寂静如死,唯有风声仿若鬼哭。陈生颤抖着手,划破食指,殷红血珠滴落在“灵童子”干裂唇缝。刹那间,干尸竟微微颤动,发出细微“嘶嘶”声,幽绿暗光在眼窝闪烁,好似沉睡之物苏醒,陈生唬得差点昏厥,强撑着才没瘫倒在地。
起初,“灵童子”安分,陈生白日读书,它便静静蜷缩暗柜;夜晚,偶尔现身,飘于陈生肩头,冰冷小手轻拍安抚,助他入眠,梦中还常现科考题目答案。陈生渐觉心安,视其为祥瑞,喂血养灵愈发虔诚。
不久,村里恶霸刘麻子盯上陈生几亩薄田,三番五次上门寻衅,欲强占。陈生怒而无奈,对着“灵童子”哭诉。当晚,刘麻子家中牲畜暴毙,血腥气弥漫全村。刘麻子出门查看,刚迈门槛,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拽倒,双眼凸出,七窍流血,死状可怖,身上还布满婴孩小手抓痕。陈生次日听闻,又惊又喜,对“灵童子”能力深信不疑,却未察觉心底贪恶正悄然滋长。
此后,陈生凭借“灵童子”暗中助力,科举顺遂,一路高中,赴任繁华省城为官。官场诡谲,陈生有野心,欲往上攀爬,便常指使“灵童子”暗中窥探同僚把柄,打压对手。它形如鬼魅,穿梭官府密室暗房,搜集机密信件、私密勾当,官员们夜里常梦到青面婴孩啼哭索命,吓得神经衰弱,陈生则借机铲除异己,权势日盛。
然纸醉金迷中,陈生渐忘敬畏,某次应酬醉酒,彻夜未归,错过子时喂血。待凌晨匆忙踏入家门,屋内阴气凝重仿若冰窖,灯火狂闪。“灵童子”悬于厅中,身躯膨胀数倍,青面扭曲狰狞,獠牙外露,周身血雾缭绕,愤怒咆哮:“主人竟弃我!既食恶果,休怪无情!”言罢,如恶兽扑来。
刹那间,桌椅纷飞,门窗破碎,碎木屑似暗器,划伤陈生脸颊。“灵童子”利爪嵌入陈生肩胛,鲜血喷涌,它却不停歇,将陈生拖行在地,凄厉尖笑回荡屋宇。陈生哀号求饶,却见家中往昔因小鬼得手的金银财宝化为脓血,朝他漫涌,似要将他淹没腐蚀。
恰此时,巫三娘现身门口,目睹乱象,却无施救之意,摇头轻叹:“养灵需敬,纵恶必亡。这孽障失控,你命数该绝。”说罢,双手掐诀,欲将“灵童子”重新封印,以免祸及旁人。
“灵童子”哪肯就范,狂性大发,转头攻向巫三娘。一时间,屋内飞沙走石,光芒交错,三方力量撕扯,屋舍摇摇欲坠。最终,巫三娘倾尽灵力,祭出符咒法阵,才将“灵童子”勉强镇住,收入特制铜匣,可陈生早已没了气息,魂飞魄散,只剩一具残破躯体,浸没在自家脓血汇聚的“财池”之中,死状凄惨无比。
数日后,新任官员入住此宅,夜里总闻隐隐哭声,梦中见青面婴孩哭诉:“还我主人,还我自由……”不久,官员便精神错乱,疯癫离职。此后,这宅子荒废,逢夜必有鬼火闪烁,行人避之不及,成为城中谈之色变的凶地。而巫三娘携铜匣隐入深山,再没人见过,只传言山间时有婴孩哭号,引得乌云蔽日,仿若诅咒笼罩,警示世人莫贪捷径、勿触邪术,否则黄泉路近,恶鬼缠身,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