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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的深处,暗黑而神秘。

冷静的石头鱼,静静地匍匐在灰褐色的珊瑚里。

冰冷的海水中,他正在伺机而动。

用他的毒,引领他的猎物,抵达属于他们的命中注定。

【引子】

寂静的墓园中,墓碑前伫立着一位通身素黑的女子。

墓碑上,他正在气定神闲地微笑。

这是她曾经最爱的表情,仿佛世间所有的温柔和安静,都已经凝固在他的笑容里。

她蹲下身,放下手中的勿忘我,伸出颤抖的手,去轻轻触摸那个她日夜思念的面孔。

她席地而坐,靠在墓碑上,听着自己的眼泪滑落的声音。

“我还在这里。”她的心脏一阵剧痛,唇边竟浮现出一个微笑:“你到底在哪里?天堂还是地狱?”

阳光下,她闭上模糊的泪眼,倾听着耳边滑过的微风:“无论在哪里,我都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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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9月23日上午,深州市公安局接到110报警。市中心一个大型居民社区中,发现一名成年男性遗体。

清雨刚到单位,还来不及褪下风衣,就接到搭档吴涛的通知,需要马上出警。

透过窗户望下去,一辆警车正在启动,清雨知道,痕检和法医同事已经准备就绪。她叹了一口气,遗憾地放下手中温热的三明治,嘀咕道:“没吃早餐,他的胃又要痛了。”

今天是周一,想起刚刚过去的甜蜜周末,清雨俏皮的薄唇,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但是,清雨不敢耽搁,她揉了揉还被睡意缠绕的太阳穴,向门口快步走去。迎上了心急火燎的吴涛:“小雨,快点,小心张老师收拾你!”

两人一阵小跑,踏上警车。

看到车内稳坐后排的张志强,副驾的清雨不自觉的坐直身体,她回过头向后探身:“张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张志强并不苛责:“没关系的,来得及。”

清雨向着驾驶位的吴涛做了个鬼脸。

其实,这已经是清雨加入深州市公安局的第4个年头了,但是刑警队长张志强的严谨和严厉,还是让她衷心佩服,又心存敬畏。

张志强是清雨的老师,他年长清雨20多岁,刑侦经验相当丰富。当他不慌不忙地分析案情,清雨总是折服于他的睿智;而他发火的样子,也确实让清雨战栗。

清雨回过神,发现警车已经停稳。

“蔷薇园”是位于深州市中心的中档商业小区,房龄已经超过20年。清雨跳下车,事发的居民楼楼下,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片区派出所的民警早已第一时间抵达现场,正在努力地疏散人群。

和民警简单交谈几句之后,张志强和吴涛径直走向单元门,清雨却左顾右盼。终于,她看到之前出发的警车正停在不远处,法医雷毅和韩晶正在收拾勘察箱里的物品。

很快,清雨也抵达了事发楼层,这里此刻倒是一片安静。

被害人的房间正在户门大开,边缘也已经拉起警戒线。张志强和吴涛站在门口,旁边有一个30多岁穿着西服的陌生男人,正在紧张地向屋内张望。

清雨走过去,看到吴涛正掏出笔记本,和身边的陌生男人确认:“是您发现的遗体吗?”男人皱着眉头,点点头。

吴涛对着清雨招招手,继续对男人说:“那麻烦您跟我们到旁边,做个简单的笔录,可以吗?”男人再一次点点头。

清雨知道,痕检同事已经入场,正在进行现场勘察,同时拍照固定证据。

和张志强打过招呼之后,清雨走到吴涛身边,听着他和男人的对话。吴涛很是贴心:“王先生,不要紧张。您需要做的,就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男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组织语言:“我姓王,是小区底商的乐家房地产中介销售。范哥的房子,一直是委托我们公司出租的。上周五,也就是大前天晚上,我收到范哥的微信,说有关于房子的新情况要和我商量,让我今天上午10点来他家一趟。”

吴涛问:“当时是几点?”

小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找了一下:“是23:47。”

小王看了看旁边的清雨,清雨向他递出一个鼓励的表情:“王先生,请继续。”

他又一次陷入了回忆:“我是准时到的,敲了门,没人应。顺手推了一下,门就开了。”

吴涛打断了他:“门是没有锁,对吗?”

小王又想了想:“是的。”

吴涛点点头:“好的,后来呢?”

小王继续说:“后来我就走进屋里,因为户门正对着客厅,我一眼就看到,范哥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

“滴”的一声响,电梯应声而开。清雨望过去,雷毅和韩晶走出电梯。走到事发房间门口,放下手中的勘察箱,拿出勘察服开始穿戴。

清雨的耳边又传来小王的声音:“我叫他,但是他一动不动,我走到他正面才发现出大事了,地上有血!”记忆仿佛又将他拉回那个惊魂一刻,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吴涛握着笔的右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手臂,这个及时的身体接触,看上去确实给予了小王一些勇气:“王先生,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小王努力地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我吓坏了,不敢留在屋里,跑到楼道里打了110。”

吴涛若有所思:“你有没有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活着?”

小王摇摇头:“看到有血,我根本不敢靠近。”

吴涛肯定了小王的讲述,请他留下电话号码以便后续联系。

清雨的余光扫见,痕检同事已经暂时结束工作,走出现场。清雨迎上去,毕恭毕敬的说:“汪老师,辛苦了。”痕检负责人汪永民一脸淡定:“小雨,你们还要等一下,雷毅他们刚进去。”

清雨点头:“明白,不着急。”

随后,她蹭到汪永民身后的痕检员赵凡身边,低声问:“凡哥,什么情况?”赵凡身材微胖,憨厚的像只熊猫。他一手抱着相机,一手伸向清雨,拍了拍她的手臂小声说:“还好,不是特别血腥。”

此时,清雨看到张志强正在伸手召唤自己。她匆匆告别赵凡,疾步而去。

清雨步入现场,迎面就看到了被害人的背影,他背对户门,坐在一座三人沙发的角落里。

清雨慢慢走过去,同时仔细观察周边环境。屋内仅有功能性家具,但是,每一件看上去都很高级。

中介小王说,被害人是独居男性,清雨诧异,房间竟然可以如此整洁干净。目光所及,几乎没有杂物。

走到被害人正面,清雨自言自语:“确实不是特别血腥。”

这是一个50岁左右的男性,身着浅米色家居服。与清雨之前见过的非正常死亡的被害人遗体不同,他的面部表情好像睡着了一样,透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法医雷毅走过来,他没有去看清雨,而是靠近被害人,弯下腰,脸贴脸的近距离观察被害人的面部。其间,他甚至扯了扯自己的口罩。

对于这个略显古怪的场景,清雨并不意外,她知道雷毅是在细致观察被害人的面部表现,并确认是否有特殊气味。

清雨低头望去,才看到地板上的少量血迹。继续观察,沙发和被害人的家居服上也有深褐色的斑斑血点。清雨嘀咕:“伤口在哪里呢?”

韩晶正蹲在雷毅身侧,检查被害人的手臂,被害人的家居服左侧袖口整齐的上卷在肘部,韩晶指着被害人左臂肘部内侧:“雷老师,这里发现针孔。”

清雨弯下腰仔细观察,听到韩晶问雷毅:“会不会是吸毒过量呢?”清雨却说:“可是,没有看到注射器。”

两人的目光开始向周边小范围搜寻,此时,听到雷毅淡淡的声音:“无论死因是什么,他肯定不会这么对待自己。”

清雨抬头,只见雷毅正拉起被害人原本塞在身体和沙发之间的右手,一幕惊骇瞬间刺入清雨眼中:被害人右手除了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指尖糊满凝固的血迹,四片指甲几乎已经脱落,正挂在皮肤上摇摇欲坠。

清雨本能地退后一步,身体差点失去平衡。紧急瞬间,身边的雷毅迅速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

她定了定神,发现雷毅正在瞟着不远处的张志强,压低声音说:“小心!是不是又想张老师收拾你?”

清雨一阵尴尬,但是她故作镇定,走到张志强身侧,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环顾周边,清雨的目光,被锁定在沙发和电视之间的茶几上。四件物品,几乎以完全平衡于茶几边缘的整齐角度摆放着。其中三件,是手机、电视遥控器和空调遥控器。而另外一样,清雨思索:“是化妆刷吗?刷杆会不会长了点?”

稍过片刻,雷毅来到张志强身边:“张老师,初步判断,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36小时,死因目前无法确定。不过,被害人手臂发现针孔,考虑毒杀的可能性。具体情况,需要详细尸检和生化分析之后,再向您汇报。”

张志强点点头:“雷毅,辛苦了,先回局里吧。”

望着雷毅转身离去,同事开始转移遗体,张志强自言自语:“这个现场,未免有点太干净了。”

清雨正在内心同意着张志强的观点,发现他转头看向她:“小雨,那只手吓到你了?”清雨一阵紧张:“张老师,对不起!”

张志强并没有生气:“没关系。”清雨低着头,不再说话。

随着汪永民和赵凡准备再次进入现场进行最后的收尾,张志强也准备离开,他对吴涛和清雨说:“咱们也回局里!”他边走边笑,甩给清雨一句:“我可不想当着雷毅训你!每次这小子看我那个眼神,好像在说:‘再敢这样,我解剖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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