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太后脸色瞬间缓和,重新带上慈爱的笑容。
“陛下这话真是严重了,说什么要求不要求的,你可是天下至尊,你说什么哀家怎么可能不听呢,不过就是一个宋氏,既然国师那边想要她回去便回去吧,哀家本来也没打算多为难她。”
此刻的邬太后仿佛全然和之前不一样了。
建和帝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
“那便多谢母后。”
邬太后勾起嘴角。
“太后,淑贵妃来给您请安了。”
听到宫女的禀告,邬太后点头:“叫她进来吧。”
江淑云翩然而至,却好似才瞧见建和帝,目露惊讶:“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给陛下请安!”
建和帝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邬太后道:“你怎么过来了?”
江淑云却跪到了地上,神色认真恳切:“听闻臣妾的侄媳妇被太后留在了宫里,不知道是不是宋氏不懂规矩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后,还请太后多多包涵!”
江淑云神色诚挚,仿佛真是在为宋云棠的处境着急。
邬太后看了看她:“你倒是很惦记娘家人。”
这话也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江淑云悄悄看了一眼建和帝,可对方的目光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到她身上,心里怅然。
面对邬太后的话只能道:“到底是臣妾的娘家人犯错,臣妾也是怕惹太后生气,这才特地来向太后求情,否则只为了一个宋氏,若是让人以为太后不慈岂不是臣妾和成武侯府的过错。”
邬太后嗤笑一声。
“淑贵妃多年不见不只容貌依旧光亮,这话还是一样会说,倒是来的也及时,陛下心里到底疼你,对你这侄媳妇都是爱屋及乌,方才已经与哀家说过了,就让宋氏回去继续礼训。”
江淑云听到这话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没猜错。
建和帝还真是为了宋氏而来。
她赌对了。
“多谢陛下,也多谢太后娘娘宽容大度,臣妾代成武侯府谢过太后。”
江淑云神色似十分欣喜。
建和帝站起身,对邬太后道:“朕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母后也好好歇着吧。还有宋氏……”
邬太后给了柴嬷嬷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去偏殿带人。
宋云棠其实倒是还好,虽然没了礼训,不过抄经也不算什么严重的惩罚,只当自己是上香礼佛罢了。
柴嬷嬷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宋云棠端坐桌前,一手执笔,一手压袖的模样,只片刻之间,极漂亮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这成武侯府世子夫人,不只模样好,这性子倒是也稳当的很。
柴嬷嬷走过去:“江世子夫人,太后请您过去。”
宋云棠以为邬太后又要有什么训话,谁知道走过去竟然瞧见建和帝,还有江淑云。
一时有些惊讶,还是柴嬷嬷提醒才赶紧下跪行礼。
建和帝摆摆手:“不必多礼了。”
然后就听到江淑云道:“陛下瞧在成武侯府的面子上特地为你求情,你可要感念陛下和太后的恩德,日后绝对不能再做出任何越矩的事,知道吗!”
宋云棠下意识抬起头,目光中露出几分惊讶。
等到宋云棠被建和帝带着离开寿安宫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你可知朕为何要去救你?”
建和帝的脚步停在了御花园边上的廊亭上,背着手对着宋氏。
宋氏茫然摇头,意识到建和帝瞧不着她的动作才连忙出声回答:“臣妇不知……”
她应该不值得建和帝出手帮忙吧?
建和帝转过身,面色严肃,眼神将宋云棠的从头发到脚都审视了一遍。
“朕提醒你,在宫里要谨小慎微,有许多事情便是连朕也未必能保得住的,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宋云棠神色更见茫然。
她难道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陛下指的是宣王的事儿吗?
谁知道建和帝却看着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目光中透着一点挑剔。
这打量中似乎还带着一点不满的模样,竟仿佛……婆母挑剔儿媳妇?
宋云棠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惊,迅速低下头生怕露出一点可能让陛下发怒的表情。
“你同成武侯世子相处如何?”
建和帝突然间开口问道。
宋云棠心里一惊。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问题?
陛下这么关心一个侯府世子的后院情况?
“回陛下……我与世子相敬如宾。”
若是老侯爷没有回来,兴许这会儿宋云棠真会赌一把请建和帝许她和江成远和离,但是现在她还是不想把局面弄得那么僵。
毕竟还有老侯爷的情面在。
建和帝听到这个说法眉头蹙了蹙,似乎并不十分满意。
宋云棠抿着唇也不敢再多说。
这万一说过头,说不定还成了欺君了。
“罢了,你回祈年宫去吧,日后你安分些,不要被太后抓住错处便好。”
建和帝说完便迈步离去,只留下一个颇具震慑性的穿着玄锦龙袍的宽阔背影。
宋云棠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迷迷糊糊地往祈年宫的方向走。
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事儿了?
真是怪的很啊。
一切都很怪。
回到建元宫,建和帝挥手斥退宫人,自己进了内殿,殿内九龙金炉上正燃着龙涎香,涓涓烟气如云似雾。
殿内只坐着一人,看到建和帝进来只站了起来却连礼都未曾行。
“如何?”
“已经放回祈年宫了,”建和帝走到御座上坐下,看着眼前虽然极力掩饰,却明显由紧张变松弛的人,不由得好笑,“你真是很紧张这个宋氏啊。”
“……她只是我选中的祈福人选。”
建和帝好笑地看着面前嘴硬的人。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祈福,他是绝对不可能求到他面前来的。
多少年都不肯踏足建元宫一步。
只为了一个所谓祈福?
这话建和帝是绝对不相信的。
“陛下若无事我便先离开了。”
事情既然办成了,那人转身欲走。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朕问你,身为大乾国国师,你现在是否还是童子之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