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已经相当直白。
周鸿残暴不仁,已经得罪上上下下所有的人。
就连族老们,也不会再管他。
周鸿死定了。
赵素兰更加崩溃,紧紧抱着手中的儿子跪着爬到尤管家面前:“尤管家……之前的事是鸿儿错了……是我错了……求您行行好,给他找个大夫吧。只要他能好起来。我们母子二人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只要您能救我儿子……您想要什么我都给您……”
尤管家毫不客气一脚踹开她:“慧娘姑娘言重了,老奴不过是一个奴才。老奴和孙子的命,如何能与您和鸿少爷这样的贵人相提并论?更不敢要您二位当牛做马。您二位就慢慢死吧,老奴告退。”
“尤管家……”赵素兰不甘心地哭喊着扑上前。
回应她的,只有‘砰’一声被关上的柴房门。
紧接着,听到尤管家森冷的声音:“等周鸿一咽气,就用破草席一裹,扔到江里喂鱼。再打断这贱人手脚,扔到最下等的妓院里去。侯爷可吩咐了,不图钱,只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要是敢为几个钱阳奉阴违,休怪我不客气。”
赵素兰倒吸一口凉气,愣愣跌坐在地。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从前那个任由她拿捏的周帷,是真的已经不存在了。
周帷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也是真的不会再管周鸿死活。
而这侯府如今真正能作主的谢妙仪,早就已经在等这一天。
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就绝对不可能再给他们母子二人活路。
继续留在长庆侯府,他们母子都只有死路一条。
周鸿之前虽然一直被苛待,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常被人欺负。
好歹有口饭吃,有衣服穿,还有大院子可以住。哪怕是欺辱,也不敢真正伤他性命。
他们母子之前被肃王的人追杀又身无分文时,只能啃草根、喝脏水,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粒粮食。睡破庙,住窑洞,连双草鞋都穿不上。
就连出去乞讨,也因为是生面孔经常被其他乞丐围堵殴打。她和娇娇还因为是女子,好几次差点被欺负。
比起与周帷重逢前暗无天日的日子,在侯府日子再难过,好歹能有条活路。
况且,周鸿是周帷膝下唯一的血脉。
只要熬一熬,或许他会有出头之日,她也会有出头之日……
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赵素兰才明知谢妙仪不安好心,也依旧不愿离开侯府。
也在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周帷,他还有可能好起来的情况下,依旧犹犹豫豫,多次动过要离开的念头,却又在权衡利弊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妥协。
赵素兰总觉得,谢妙仪身份低微,肯定前怕狼后怕虎,不敢真要他们母子的命。没准到最后因为膝下一直无子,为了能坐稳侯夫人的位置,还是会迫不得已过继周鸿。像从前扶持周帷那样,出钱出力好好扶持他。
也总觉得,周帷天生犯贱,就算她那样对他,在他好起来之后,只要她好好哄一哄,他又能像条狗一样追在她身后。
如今,周帷竟真敢将她卖入青楼。
谢妙仪那个贱人,也敢真的对周鸿下死手。
长庆侯府这地方,是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
于是当晚天黑后,赵素兰砸开了柴房的门。
又根据之前已经摸清的状况,趁南边角门处的看门小厮换班的空档,抱着奄奄一息的周鸿逃出了长庆侯府。
她并没有注意到,六道隐藏在暗处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不出一炷香,消息就传到了摄政王府。
萧昀面无表情将纸条扔进香炉烧个干净:“立即从暗卫处加派人手,一旦发现赵素兰与人接触,立即秘密缉拿审讯。若涉及到朝中重臣或皇亲国戚则暂时布控,但如果发现有潜逃的嫌疑,同样立即缉拿归案。”
这一晚,摄政王府暗卫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正好没有大朝会,萧昀甚至没有进宫,一直在等赵素兰那边的消息。
趁这个空档,日理万机的摄政王难得有时间陪谢妙仪用早膳。
两人正吃到一半,玄青匆匆在外头求见。
原本这种公事,该到书房去说。
不过赵素兰的事情谢妙仪也参与其中,萧昀只是挥退一干无关紧要的侍女,让玄青进来回话。
玄青一进门,就有些面有难色。
萧昀瞥他一眼:“有话就说。”
玄青:“……赵素兰昨晚离开长庆侯府后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窜,见到车轿就跪,求人救救他的儿子。”
萧昀挑眉:“这种接头方式倒是新鲜。”
玄青:“……问题是,压根就没有人理她……”
赵素兰如今已经毁容,而且浑身都是周帷的屎尿味。披头散发的,简直是又脏又疯。
离她稍微近一点,都怕染上什么脏病。
那些个乘车坐轿的达官贵人,光是闻她那身味都倒胃口。
她跪了一路磕破头,嘴上说什么愿意做牛做马,根本没人搭理她。
赵素兰眼见这招行不通,干脆一路找药铺医馆。
当时已经快过酉时,医馆药铺几乎都关上了门。
她这副半疯半癫的样子,又身无分文,里头的人一看根本不搭理她。
赵素兰故技重施,往门口一跪就哭的梨花带雨,说什么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无疾苦。医者仁心,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病死,他们之后午夜梦回,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谢妙仪听到此处都无语了:“然后呢?”
玄青道:“原本有一家医馆的大夫都已经起床点灯打算开门,听她这么一说,又把灯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