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华……”
“我撕烂你的嘴!”
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院门猛然被从里面拉开。
忍无可忍中,李春华快步从院子里面走出来朝着杨秀华疯狂扑了过去。
李春华凭着身材娇小灵敏的优势度跳起来精准的抓住了杨秀华披散着的棕色卷发。
“疯女人。”
吃痛中杨秀华紧紧抓住李春华的手开始大声嚎叫:
“李春华打人啦!”
“老小三打人啦!”
“都来看看啊!”
……
“看看你们闹得像什么样子嘛!”
“有话好好说嘛。”
眼见自发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邻居马秀兰和刘婆婆立马奔过来拉架。
“乡里乡亲的,有话关上门私下说嘛!”
“就是啊……”
围观的女人嘴上说着劝和的话,心里卯足了劲儿在看笑话。
眼见自己婆婆要吃亏,秋香冲上去就从后边抱住了李春华的腰。
婆媳同气连枝,李春华很快处于下风被秋香按倒。
高挑的秋香的身上有股狠劲儿,脚下生风,拳拳到肉。
揪着李春华的头发,秋香边扇李春华的脸边骂:“叫你欺负我妈!”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
“不要打!”张鸣川干着急,但有心无力。
“秋香,你给我住手……”
眼见着儿媳秋香和老婆杨秀华死死压着心爱的李春华拳打脚踢,站不起来的张鸣川只能发出无奈又心痛的嘶吼。
发展到最后,秋香和杨秀华终于被人拉开。
婆媳俩抛下张鸣川先回家去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了。
挨了毒打的李春华静静躺在地上动也不动,面如死灰。
今天,她在这个村子里是彻底没了脸面。
这难道就是她这辈子负了林连生的遭到的报应么?
“春华……”张鸣川对着地上浑身疼痛的李春华低低喊了声。
“滚。”李春华慢慢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好半天才吐出了这一个字。
看了眼一脸心疼她表情的张鸣川,李春华缓缓走进院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院子大门。
张鸣川的脸上满是黯然。
夜幕降临,温度骤降。
张鸣川坐在凛冽寒风里瑟瑟发抖。
“春华,你开开门。”
“春华,你让我进去看你一眼你的伤好不好?”
“春华……”
“你来开门!”
左邻右舍打开窗户看了眼又迅速将门关上了。
出轨的闹剧要是一直偷偷摸摸保持点幻想和神秘色彩还有点看头,一旦挑明闹到人尽皆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结局那就再没了兴致了。
张鸣川依然在院门外声声呼唤着,鼻青脸肿的李春华躺在二楼没有开灯的卧室床上一声不吭。
喊到最后,张鸣川越来越疲惫,声音也越来越沙哑。
最后又冷又饿的他滚动着轮椅自己离开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
泪水打湿枕头的李春华打开灯,翻身起床去了一楼。
客厅墙边明黄色的柜子上立放着一张镜框。
黑白底色的照片里,容颜年轻英气的林连生笑容明亮。
那是他年轻时照的,也是他人生里唯一一张留下来的照片。
李春华静静看了半晌,只觉得林连生此时此刻仿佛正在那里看着她、嘲笑她。
李春华走上前拿过照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霎时,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李春华在屋子里焦躁的走来走去,目光陡然落到了杂物间角落里那瓶除草剂上。
那是林连生准备给田里除草用的。
狠了狠心,李春华走过去拿起瓶子拧了盖子就仰头朝嘴里灌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救护车呼啸着驶进了村里很快从里面抬出了口吐白沫的李春华。
晏贞擦着眼泪跟在后面上了救护车。
……
晏贞打来电话时林晏殊正在跟范馨视频聊天。
见到姐姐不停的来电,林晏殊跟范馨说明后很快给姐姐回拨了过去。
“晏殊……”
电话一接通,晏贞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妈她出事了!”
“她能出什么事?”
林晏殊语气透着冷漠:
“她整出来的事儿还少吗?”
“她怎么了?”过了几秒,林晏殊淡淡问道。
“她昨晚喝了农药。”
晏贞说:
“要不是我听你姐夫回来告诉我一些事我担心赶去了,可能她就没了。
林晏殊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母亲竟然喝农药自杀?
前脚她将自己和姐姐撵出来,后脚又开始自杀!
母亲是还嫌她姐妹俩这么多年来心里受到的伤害不够深,所以临死亲自再补一刀吗?
她选择一死了之很容易,可她到底有考虑过她和姐姐晏贞的立场吗?
“为什么喝药?”
林晏殊刚走出来就看到刚回来,步子正踏上旋转楼梯的余淮。
林晏殊快步转身去了走廊的窗户边。
这种难堪的事,她并不想让余淮知晓。
林晏殊语气透着漠然:
“她不是打算跟那男人过美满幸福的日子么?”
“怎么?那人现在又不要她了?”
心痛下,林晏殊言语嘲讽,字字珠玑。
林晏贞立在病房门口看着病床上洗了三遍胃才转危为安的狼狈母亲也有点于心不忍:
“她现在看起来也很可怜!”
“可怜?”林晏殊抿了抿唇,声音冷冽:“那不是她毕生追求的么?”
“你明天要不要回来?”晏贞说:“我每天要照顾果果和贝贝,实在是没有时间再照顾她。”
“叫她自生自灭好了。”林晏殊冷着脸。
“我还不了解你!”
“你是那种狠心的人么?”晏贞笃定说道。
她的妹妹她了解。
晏殊外表高冷,内心里又比谁都柔软善良。
“我不会回去。”
嘴上说着不近人情的话,爱恨交织的潮水却同时在并不平静的心湖里泛滥。
挂了电话,林晏殊心痛难忍。
听完姐姐晏贞讲述的前因后果,林晏殊在走廊的窗口下静静站了半晌。
黯淡的窗外,花园里沉寂了一个冬季的干枯枝条上已经有了花苞在努力生长的迹象。
再有两个月, 那里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大片大片烟雾一样梦幻的花海了。
闭上眼睛,她似乎都能想象的到那些白色的和粉色的海棠花开会的场景有多美!
晚上躺在床上,林晏殊面向里侧静躺着。
“你有心事?”
余淮看了眼将书放到床头柜子上,手搭在了林晏殊的腰线上: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我明天会回趟茯茶镇。”林晏殊翻身看着余淮。
余淮眉宇微微敛起:
“爸和哥的头七已经过了,离清明节扫墓还尚早,这次回去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见林晏殊沉默,余淮温声说道:
“你如果是因为担心妈的话,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一趟茯茶镇把她接过来静园,以后跟咱们一起生活好了。”
余淮其实很不想林晏殊回茯茶镇去。
那里是她土生土长的故乡没错!
可是现在随着岳父和她哥哥的去世,现在她每回去一次看到空荡荡的偌大宅院回来就会独自伤心很久。
况且岳母现在似乎又有了新的感情现状,林晏殊突然赶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很快跟岳母发生不愉快。
余淮深知林晏殊的倔犟骄矜,她是不会允许她父亲亲手建起来的屋子住进那个让她仇视的男人的。
哪料林晏殊直接出声拒绝了余淮的好意。
“不用,你工作忙!”
“我自己去接她就好。”
“好。”余淮也不再坚持:“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到母亲的情况,林晏殊迟疑了下又背过身:
“到时候看情况吧。”
“不过——”
“这次我可能需要在茯茶镇多待一阵子。”
“嗯。”余淮沉静阖上眼睑:“回去要按时吃饭,记得早点回来。”
林晏殊回去茯茶镇并没有亲自照顾李春华,她给李春华请了24小时专业陪床的高级护工。
每天早上和下午她都会定点去医院看李春华。
她会给李春华买饭买水果和各种营养品,但除了必要的问询之外,其他时间她基本不怎么跟母亲李春华沟通说话。
“晏殊,别住酒店了,回咱家住吧。”住院期间李春华破天荒的拉下脸央求着女儿。
坐在床边的林晏殊置若罔闻,那张清冷疏离的脸颊上只剩冰冷。
迟迟得不到女儿晏殊的回应,李春华脸上悻悻的,满是后悔。
林晏殊没有再去住酒店,也没有回林家,她开车去了镇上住进了空置很久的茶楼里。
跟姨夫罗京生离婚后,小姨李春玉又去了澳大利亚跟表姐一起生活。
离婚分割财产时,姨夫罗京生只要求多分现钱。
因为昔日生意辉煌带来乐观利润的茶楼生意因为夫妻俩都无心打理早已经荒废。
所以茶楼最后不出意外的归了小姨春玉。
望着耗费了自己大半辈子心血的茶楼,思量了很久,春玉走前把茶楼以最便宜的价格卖给了林晏殊。
林晏殊起先是不想买过来的,可是小姨给出的价钱实在便宜,最重要的是她理解小姨对茶楼的不舍和苦心经营,一番思付后出手买了过来。
这几年里林晏殊没有时间和精力回来打理,茶楼就一直闲置着。
她并不是没想过将茶楼租出去,可是打开电话的不是将价格压的太低就是林晏殊觉得打电话来咨询的人让她觉得并不适合打理茶楼。
刚打开门走进去,迎面空气里立马扑来一阵霉儿味。
林晏殊望去:宽敞的一楼大厅和楼梯的各个角落都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林晏殊用手拂了拂面前飞扬起灰尘,沿着一楼大厅的旋转楼梯上了三楼推开了那间多年前住过的屋子。
套房里,家具床品都在,全部被白色防尘布盖得严严实实。
林晏殊去了楼梯间找出工具简单打扫了下,住了进去。
林晏殊抽空去查看了各个楼层的房间状况。
视线落到原来办公室里那两盆长势出奇茂盛的盆栽上,眸子不由得亮了一下。
窗户边花架上许多从前精心养护的各种绿植早已经枯萎。
对比之下只有眼前两盆茶花还在顽强抵抗。
活下来的是一盆白色茶花和一盆红色茶花。
此刻,面前花盆里绿油油的枝叶间缀满了含苞待放的小小花苞。
林晏殊将那两盆茶花小心翼翼的抱进了居住的屋子里开始精心照顾。
林晏殊还是照常去医院探视母亲。
单独的病房里母女静坐,相视无言。
沉默的僵持氛围,连进进出出年轻漂亮的护士都察觉到了。
李春华出院回家的那晚,晏贞也回了林家。
不管母亲李春华从前再不好,她们三人间的血缘关系是无法阻断的。
饭桌上,李春华、林晏殊、晏贞母女三人安静的用着餐。
桌上安静的只有几人筷子和碗碟碰撞、咀嚼食物的声音。
上次在家里用餐,母亲掀了桌子的不愉快放电影一般在三个人心头清晰再现。
李春华埋下头默默喝着小女儿林晏殊花了心思煲好的鸡汤。
吃饱后,林晏殊放下筷子:
“姐,贝贝和果果眼看马上要上幼儿园了,你就没想过以后找个事情做?”
“我觉得女人还是要经济独立的好。”
林晏殊望着姐姐晏贞:
“我觉得你靠着成帆生活也不是长远之计。”
“你说的也对,可是离开茯茶镇,我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晏贞回答。
“没有人要你离开茯茶镇。”
“我想把茶楼重新开起来。”
林晏殊顿了下说:
“开起来后我想让你和嫂子都去茶楼里工作。”
林晏殊想起来上次送嫂子李琳琳回去娘家的路上,嫂子李琳琳眼泪就没有断过。
“有自己的人在,我也能放心!”
“好是好。”晏贞面露担忧:
“可是我和嫂子都只会埋头做事,并不懂管理上的事,你又在A城,将来真的有时间管理吗?”
“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
“之前客房部那个领班蒋柳你还记得吧?”
“记得。”
“那女人要求的做事标准可相当严厉苛责,不过她的确是有能力。”
晏贞回想起以前在茶楼客房部工作时可没少受那个领班蒋柳训斥。
但凡她铺平过的床单,擦过的家具和各种设备、刷干净的马桶,拖过的地板到了蒋柳戴着白手套检验一遍后好像永远都能当场挑出刺来。
不过,那个蒋柳做事是真的专业!
她的认真耐心和努力让晏贞和底下一众服务员同事是真的心服口服。
“她不是你当年一手调教,亲自提拔起来的么?”
“对。”林晏殊点头:
“我前天在超市里遇见她了,就随意跟她聊了几句。”
“她现在赋闲在家,又舍不得孩子外出打工,我觉得正好是个好机会。”
“干嘛?”晏贞立马翻了个白眼:
“你还嫌她以前训斥你姐不够,所以你叫她来茶楼以后继续给你姐当领导,继续训斥你姐?”
“你要是这么认为,的确也可以这么理解!”林晏殊笑得双肩抖动。
半晌后她又开始解释:
“蒋柳严厉苛责都是为了提升底下那帮服务员的专业水准,站在老板的角度看她的行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能拉的下脸,这样的性格天生就适合干管理。”
“我打算聘她过来给我当茶楼的总店长,再挑几个部门领班帮我管理茶楼底下日常琐碎小事。”
“账务呢?”晏贞问:“财务也让她管?
“不。”林晏殊摇了摇头:
“账务方面,我要亲自管理。”
林晏殊想了下:
“反正A城离茯茶镇又不远,我以后不定期过来就是。”
“随你!”晏贞声音拖得老长:“你是林老板嘛,你这个发工资的说了算!”
“姐,你在不满么?”
林晏殊秀气眉宇微微上扬:
“我把你和嫂子从手心朝上的生活里解放过来,你俩不该谢谢我么?”
“我谢谢你!”晏贞不情不愿一字一顿的说。
林晏殊扫了眼姐姐晏贞,姐妹俩对望一眼间都忍不住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