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刚回到家,还没抱到热乎的金灿灿,手机就震了一下。
季昀先把拖鞋换上,再把蹭过来的金灿灿抱起,不紧不慢的走到沙发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进去,才把手机掏出来,解锁。
青媚狐:图片
青媚狐:图片
青媚狐:图片
回来的时候,朝对面望了一眼,黑幢幢的,很安静,江邈没回来。
乔逸宁发过来的照片也只不过是进一步印证猜想罢了,季昀忽略心间那点不适,点开图来看。
第一张图,隔得远,江邈坐在车里,落下窗,朝某个方向挥手,不用想,是对乔逸宁。
第二张图,乔逸宁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江邈起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
第三张图,明显是在吃饭,乔逸宁小鸟依人般靠在江邈的怀里,看着乖巧温顺,抬起的手拿着筷子,夹起的肉递到江邈的嘴边。江邈低头咬着菜,注意力却在乔逸宁身上,眼中生情。
季昀:江邈不吃香菜。
那坨肉上面沾了好几片香菜叶,有一半已经进了江邈的嘴里,吃的人整颗心都不在上面,也没仔细看就张嘴。
季昀嗤笑一声,一个一个把戳上去的字都删了。
青媚狐:老婆,你知道我都是劝分不劝和的。
还喊老婆呢,如此怪异的三角关系。
呵!
季昀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半晌,手指戳啊戳,删了又戳,戳了又删,反反复复几次,半天了才发出去一条消息。
季昀:既然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你还跟他在一起?
乔逸宁回消息很快,打字同样很快,几乎是季昀的消息刚发过去,这边就收到乔逸宁的消息了。
青媚狐:为什么不呢,我无所谓的啊。他爱不爱我没关系,我又不图他这个人,我只图他的钱。
青媚狐:他舍得给我花钱,我就跟他。你们这些重感情的,是色衰而爱驰,我呢,是没钱免谈。
青媚狐:当然我没有说老婆你不好看了的意思,就眼光来说,江邈还是挺不错的。只不过现如今相比起来,我对他更有吸引力。
季昀默然片刻。
乔逸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比起动不动就冷脸的他,热烈奔放又顺从依赖人的乔逸宁,似乎更容易满足江邈的内心迫切需要挽回的自尊。
青媚狐:老婆,我帮你问过了,江邈说他是想过跟你离婚的。
我也想过。
季昀:何须你来转述,江邈是没长嘴吗?
季昀:他想做什么,让他亲自来找我说!
离就离,谁怂谁孙子!
季昀把手机扔到一边,抚了好几遍金灿灿的毛,才顺下一口气。
电话铃声响起,他看也没看,直接按了。
不过一分钟,电话又响起。
季昀抓了抓头发,深呼吸一口气,拿过手机,手指触及屏幕,他突然就不知道,是要挂断还是要接通了。
备注只一个字——妈。
盯着手机的眼睛好久好久,直到眼皮有点酸了,才迟钝的眨了一下。
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季昀仰躺在沙发上,手背遮着双眼,思绪万千。
这两年他跟家里的关系缓和了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去年年初到现在,他只在除夕那天回了一趟家,其间没跟家里通过一次电话。
那次回家,闹得不是很愉快。他爸妈看到江邈也在的时候,脸色就没好看过,年夜饭吃得压抑又煎熬。
在一起的第六年了,江邈跟他爸妈见面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晚上他自己睡卧室,江邈一个人睡沙发。第二天天不亮,江邈就爬起来敲他卧室的房门,季昀一夜没睡着,起来洗漱过,就跟江邈回了江城。
都知道是为的什么,双方心里都堵着一口气。季昀不主动往家里打电话,他爸妈也不会联系他。
原本,决定跟江邈在一起的那一刻,他爸妈就跟他断绝关系了的。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季昀拿着手机,临近挂断的边缘才接通。
一秒,两秒,一分钟……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季昀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呼吸声几乎听不见,他抿了抿唇,声音没什么起伏。
“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在。
主动打电话的人就输了。
最先开口的人一样输了。
对面的人还在跟他赌这口气,似乎晚一点说话,就能捡起些面子似的。
“没事就挂了。”季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顿了顿,他又说,“我很忙。”
那头有了细微的动静,一道平和的女声说:“中元节快到了。”
这次换季昀沉默了。
中元节,鬼节,农历七月十五,并不是阖家欢乐的日子。
季昀的爸妈住在农村,还保持着流传下来的习俗。
每至中元节,街头巷尾就会出现很多小贩,卖各种各样的祭祀用品。
其中有一种特制的封皮,两边画着人日常生活中需要用到的物品,衣服裤子鞋袜、锅碗瓢盆桌椅这类,中间空着。
买回去,在相应的地方写上年月日和已逝父母先辈的名字,诸如xxx收用,孝子\/孙xxx祀这样。再包上纸钱,两两捆一起,中间夹一张画着马车以及车夫的薄纸。
等到天黑透后,搬去十字路口烧了,写有名字的老人自会前来领用。
季昀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按理说,这辈该他来写。
从前是他爸妈不在家,他奶奶请人帮忙写,读书认字后,季昀就学着写。
算起来,他七年没动笔写过了。
“所以呢?”季昀的声音有些哽。
这回是一道中年男音,“你妈的意思是,让你抽空回家来吃顿饭。”
“我知道了。”
又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想要再说点什么,竟觉无从说起,找不到话题。
他们分明流着一样的血,再亲近不过的关系,却僵成了这样。
“那……”
季昀想说挂了,感受到那边忽然紧绷的气息,又有点说不出口。
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却漫长得像是煎熬了好几个春秋。
他们之间,好像很难能达成和解。
良久良久,季昀微不可察的一笑,“挂了。”
“行,那我们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去吧。”季父说。
语气中不乏沧桑。
季昀手抵着额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时间在流逝,他突然很清楚的明白,他的爸妈在变老了。
“我……”
温情的话他到底是说不出来,最后也只干巴巴的憋出两个字。
“再见。”
电话挂断的最后一秒,他又听见季母的声音。
“带着你家那口子一起回来。”季母匆忙又补了一句,“这次不让他睡客厅沙发了。”
季昀指尖微颤,只是说:“再看吧,他不一定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