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女人的心思还是想借着这次机会,酬谢一下陶宽爷爷。在银井湾,陶家虽然算不上最好的人家,但有了陶宽爹的一门篾匠手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以前都说陶宽爹是陶宽爷爷的儿子,大家都看着陶宽爹背后的陶宽爷爷,现在却有些换了过来,陶宽爷爷也不再是过去的陶宽爷爷了,而是变成了陶宽爹的爹,一个篾匠师傅的爹,但在林家看来,陶宽爷爷依旧还是陶宽爷爷,依旧还是那个愿意帮着林家的陶宽爷爷。陶宽爷爷也看懂了林家女人的心思,但还是婉拒了,自己这么大年龄了,能不在别人家里吃饭最好,虽说是别人家里的饭好吃,自己家里的床好睡,但陶宽爷爷过了那个年龄了,还是以为是自己家里的饭好吃,尽量不要在别人家里吃饭,不过在生产队长家里吃饭是个例外,按照现在的说法,去生产队长家里吃饭,算是应酬吧,况且自己还带了二个菜去呢,至于自己喝了点酒,那也是一时兴起。林家女人出来给陶宽爷爷添水,也和陶宽爷爷说着话,但自己想留陶宽爷爷吃饭,倒给陶宽爷爷婉拒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被陶宽爷爷嫌弃的感觉,在林家女人看来,林家始终是陶家所看着的人家,这在银井湾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了。既然陶宽爷爷拒绝了自己,林家女人还是笑眯眯得给陶宽爷爷添水,刚才倒的茶水,因为时间而有些凉了,只有不断得续水,才能保持着茶的温度。林家的茶叶是明前茶,也算是绿茶类的,算是不发酵茶,只是那缕沁人心脾的茶香味,比不得发酵茶,冲得时间越长,茶汤俞是浓厚,而是冲一次水便淡了一阵。陶宽爷爷也知道,再这样坐着,林家男人就得给自己换茶,不然也就没有太多的味道了。陶宽爷爷便起身准备告辞,自己只是想给林家说一下换田的事,但林家却想留着自己吃晚饭,彼此还是有些不和谐的感觉。这时候的林家男人起身说话了:叔,既然不想在我家里吃饭,那总得让我过意得去吧,这样您坐着,别老想着回家去,等一会再说。说完这话,就拉着自己的女人走进厨房里去。到了厨房,林家男人就对着自己女人说:你看,现在的陶叔怕打扰我们,也不想让自己欠了咱们的情,这样,我下午就不去做事,你呢把家里原来自己榨的粉丝拿出,煮个二碗的样子,就算是给陶叔做个点心。林家女人自然是对自己的男人点头称是,等自己男人说完就去准备粉丝了,林家男人则从厨房里出来,对着陶宽爷爷说:叔,您坐会,我下午也没事了,咱们聊聊,看看这田怎么换才能让二家都好。林家男人知道,这次分田,几乎就是分到自己手里去了至于以后要什么时候再分就很难说了。自己家里不比陶家,陶家就二个孩子,现在还有陶宽爹撑着,以后真不再分田了,即使是娶个媳妇进来也不至于没有吃的,自己家里情况就不是很乐观了,那么多孩子,又没有女儿以后都得娶妻生子,都是加人口的,自己二个老人就是不吃,也不能维持这个家以后的吃穿用度,再说回来,即使自己生产队里有嫁出去的或者是死亡的,能再分到田就很难说了。林家男人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而且从以后的情况来看,确实也是这样,从那一次分过田以后,银井湾就没有再重新分田了,只不过是大家开始去了外地谋生了,田倒给荒废了,这倒是林家男人没有能想到的,也是陶宽爷爷所没有能想到的。林家男人想着:既然是换田也就是彼此平等的方式去换,不能说陶家对自己有恩就可以无条件去和陶宽爷爷换田。自己家里是受着陶家的好处,但也只是暂时的事,总不能把自己后代的幸福都用来偿还陶家对自己家里的好,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以后睡到土里也不能安生,自己后代的吃不饱,都会算到自己头上来,有了这样的想法,林家男人也就不怕得罪陶宽爷爷了,要把话给说清楚,自己要为自己的后代着想,不能一时冲动,什么事都让着陶家,虽然陶家要换的田数量不大,但也得有个原则。回到厅堂里的林家男人,随手就把陶宽爷爷的茶碗给倒了,重新放过茶叶,这次茶叶可比刚才多放了些,陶宽爷爷看着林家男人给自己重新换茶,就有些过意不去了,对着林家男人说:你看,你陪着我大晴天坐家里喝茶,耽搁你一个下午事不说,还浪费那么好的茶叶,我也是过来人,虽说这几天生产队里不是很忙,但今年还是要按着以前来分粮食的。林家男人笑着说:现在不比过去了,过去家里只是我一个人做工分,现在呢有了孩子的帮忙,也不再欠生产队里的工分了,口粮都给领回来,而且吃的也好了很多,要是往年这个时候早就到您家里去借米做饭了,今年就没事了,以后都会好的。陶宽爷爷这个时候也想起,以前这个时候确实要给林家送谷过来了,有时候还直接是米,今年就好很多了,林家男人不说,自己都几乎忘了这茬了,陶宽爷爷心里不仅感慨:自己老了是个事实,要正确看待,再则,林家比以前好了也是事实,自己不能老把着老黄历不放,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当然也有坏消息的,只不过是自己老了,家里人或者是银井湾里的人不愿告诉自己罢了。自己以后也不能老是高高在上,用俯视来看林家了,也许过不了几年,林家就得赶上自己家里了,甚至有可能比自己家里过得更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林家的孩子比自己家里多,在这样农业的时代里,家里有人也就有了靠山,哪怕都是做田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