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与柳氏说话间,宋晚已然来到了祥云茶楼,并在二楼雅间入座。
因着绿箩已经提前打点过,二楼今日除了宋晚没有其他宾客。
宋晚朝下看去,便见一楼已然如寻常一般坐满了百姓,唱腔声,鼓乐声,连同着叫好声,不间歇的自楼下传了上来。
而没让宋晚等上多久,福伯便被绿箩领了上来。
宋晚这次却没有起身与他客套,只让两个丫头守在二楼入口的位置,不许任何人靠近后,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落落大方的道。
“福伯,坐。”
听到这声熟稔无比的福伯,福伯稍稍愣了愣。
敏锐的感觉到这位江姑娘……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从前几次见他的时候,她虽然也是不卑不亢,可仍旧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敬。
可今日……
福伯想着,带着几分迟疑的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楼下正唱着的戏,若有所思的道。
“江姑娘这些日子大把的银子砸下去,替相爷在上京造势,我先替相爷谢过了。”
“待相爷回来,我一定将江姑娘的用心告知相爷,相爷必会感念江姑娘这几番雪中送炭的情谊。”
对于福伯能猜出这些事是她所为,宋晚并未有过多的惊讶。
只是若是换做几日前福伯同她说起此事,她也只会继续打着替君九宸做事的名义。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福伯客气了,我为相爷做这些,并非施恩望报,而是……出于本心?”
“所以,无论相爷知不知道,我都会做。”
“本心?”福伯似是回味了这两个字一番。“不知江姑娘这本心二字,所指为何?”
宋晚却并未直接回答福伯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
“我记得小的时候,家中有一位长辈曾同我讲过一些故事……福伯可愿一闻?”
“江姑娘请说。”
宋晚闻言,侧头定定的看着福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卧冰求鲤,哭竹生笋……子路负米……”
而听到这几个词,福伯眉心不自觉的一跳。
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江姑娘说的这位长辈想必是江老爷吧,看来江老爷对于这“孝”之一道,教导的极为用心……”
宋晚却摇了摇头。
“不,我说的这个人,并非我父亲,而是一位自我父亲微末之时便陪伴我父亲的长辈。”
“他原本是江湖人士,只因二十年前落魄时,我父亲对他的一饭之恩,并替他安葬了发妻,他便隐去姓名,死心塌地的跟随了我父亲整整二十年。”陪着
“他于我父亲而言,是主仆,是知己,亦是亲人……”
宋晚说着顿了顿,嘴角依旧带着好看的笑意,眼中却不自觉的渐渐氤氲起一丝水雾。
“福伯……可认识他?”
语落,宋晚便看见面前的福伯的眼眸颤了颤。
只是片刻后,他却只是继续看着她,语调平稳又带着几分戒备的道。
“江小姐说笑了,我与江老爷尚不相熟,又如何会认得这样一个人。”
宋晚知道,虽然福伯与父亲的过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仅凭这一点,却并不足以取信于他,却并不着急。
只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自顾自的道。
“福伯可还记得几个月前,我第一次进入相府时,相府收到的那封来历不明的信?”
“自然记得。”
“那我若是说,那封信……是我亲手所写,福伯可愿相信?”宋晚说着,忽然执起了桌案上早就准备好的笔。
用两种不同的笔迹,将那封信的内容重新写了一次。
推到福伯身前,继续道。
“春去花还在,夏来月重明……”
“只是……这月亮虽然只有一个,却也有阴晴圆缺,每日都不相同。”
“不知若有一天,这天上出现了两轮月亮,我们……又该如何分辨真假?”
而瞧着眼前笔迹完全不同的两句诗,以及这番话,福伯终是失去了方才的镇定。
这其中一个字迹,的确是相府收到的那封信上的字迹。
而另外一个……
则是大小姐的。
他仔细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握住杯盏的手,微微泛白。
“江姑娘如此说,莫非……江姑娘有办法?”
宋晚闻言,再没有任何迟疑的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件,递到福伯的手上。
“福伯可曾听说过……借尸还魂?”
福伯闻言,心头猛然一动,快速的伸手接过宋晚递过来的信件,眼睛快速的在那信笺上一扫而过,而后,他眼眸中的震颤便再也掩藏不住。
只因那上面所写的虽然只有几条,却全是相爷探查的京中官员的私密。
这是只有真正的大小姐才知道的……
宋晚的声音继续不断的在福伯的耳边响了起来。
“我在耒阳跌下悬崖后,睁开眼睛,便成了宁远侯府投缳自尽的长媳,江晚乔,并代替她,活了下来。”
“而若我没有猜错,如今怀王府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江晚乔。”
看着眼前这张与大小姐全然不同的脸,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讲述,福伯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虽然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偏偏……她是君九宸的人。
以君九宸对大小姐的了解,以及如今的本事,他要查到这些事,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而他如今…
可是对相府有恨的。
大小姐刚失去记忆,这位江小姐便忽然冒出来……就怕其中有什么阴谋。
他不得不留几分心眼。
如此想着,福伯终是再次慢慢平静了下来,快速将手中的信笺收回袖中。
“江小姐今日唤老奴来,又忽然坦白身份,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件事太过诡异,在弄清真相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不过眼前这位江小姐选择在这个时候将真相告诉他,定然是事出有因的,他想先听听,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