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刚真的出车祸死了,那她陈玉然的一生多不值当?
为了个陈小秋……
陈玉然心中一下子想开了。
她踉踉跄跄冲下车,站在溪边等救援车辆。
看着远处的悬崖峭壁,仍然后怕得心惊胆战。她终于明白蒲幺美说的,陈小秋就是个祸害精。
第二天陈玉然狼狈回到陈家巷。
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匆匆赶去医院。
还好,蒲幺美情况好转,在病房里和玉豪有说有笑。见陈玉然进来了,蒲幺美浑身一震,慌张从病床上下来:“玉然,你怎么了?”
“二傻子找到了吗?怎么弄成这样?”
陈玉然看着母亲担心的脸,摇摇头,泪水不住的落。
她哭着对蒲幺美说:“妈,我……”
“客车差点翻了。那是悬崖啊!我差点死了……我找不到陈小秋,找不到小秋啊……”
蒲幺美红了眼,一把搂住陈玉然。
陈玉豪也上来抱住失魂落魄的玉然。
蒲幺美强忍心痛,伸手用衣袖轻轻擦去玉然的眼泪。她说:“不找了。”
“再也不找了。咱们家从今以后全当她死了。”
“当没有这个人!”
门外,陈国栋垂头丧气的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
他一个男人埋着头流泪,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说不清是为了找不回的陈小秋,还是差点死了的陈玉然。不知道哭了多久,陈玉然和陈玉豪从病房里走出来。
蒲幺美隔着病房在里面骂:“你个窝囊废,到现在还想着那个二傻子。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害得我们家还没不够吗?”
“难得你就要看她眼睁睁害死玉然吗?”
陈国栋只是觉得心痛,他哽咽着说不出话。陈小秋刚失踪的时候,他发过几回酒疯,喝得二麻二麻时,就找蒲幺美哭。
一边哭一边说:“小秋也可怜啊,她也是我们生的。是我们的女儿啊……”
“幺美,你不该那样打她,不该那样骂她……”
蒲幺美为此和陈国栋打架,屋顶都要掀翻了。
现在家里唯一一个还想着要找陈小秋的就只剩他了。
陈国栋说不出口,也无法说他再也不想找陈小秋了。
他呜呜的哭着,最后一次求蒲幺美:“小秋,她也是我们的女儿啊。”
陈玉豪扑上去揪着陈国栋的衣领,他看着哭得鼻涕都出来的陈国栋满心厌恶,这个儿子对他的老子说:“你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只有我和姐姐在这里。”
“就像妈说的,那个讨债鬼差点害死妈和姐!”
“别说找她回来了,就是她再敢踏回我们陈家一步,你信不信我就拿刀砍死她!”
“大不了砍死她,我再自杀,我给她陪葬,也好过她回来害死我妈和我姐!”
陈玉然上前拉开愤怒的陈玉豪,“住口!”
“不能这样和爸爸说话。”
陈玉然脸上泪水未干,她扶起陈国栋坐在椅子上。
她对陈国栋说:“爸,你没有了小秋,但你还有我和玉豪。难道我和玉豪都比不上一个陈小秋吗?”
“难道你为了小秋,不管妈的死活,也不要这个家了吗?”
陈国栋啊的一声捶着脑袋,埋下头。
他呜咽着哭过一场,擦干眼泪看着玉然玉豪一双儿女。
“不找了。”
“再也不找了。”
就像蒲幺美说的那样,就当陈小秋死了。
陈国栋为陈小秋痛哭一场,全了父女间最后那一点情分。
哭过,陈国栋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他回家去了菜市场买最好的牛肉,最好的排骨,红烧牛肉,糖醋排骨,做了一大桌菜。
接蒲幺美出院后,一家人坐在饭桌上还喝了点酒。
陈国栋不敢喝多,小抿几口,在陈小秋失踪后第一次开怀大笑,他说:“以后,咱们家就咱们一家四口。”
“还像从前一样。”
蒲幺美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看着玉豪和玉然对陈国栋说:“以后,咱们家谁也不准再提那短命鬼。”
“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把玉然和玉豪培养成才,管那短命鬼是沟死沟埋,还是路死路埋。”
一家人举起酒杯,杯盏碰得叮当作响。
第二天,蒲幺美就到派出所找警察销户。
她对陈小秋的名字警察说:“这个短命鬼死了,我要销户。”
——
胖夫妻烧烤摊上生意火爆。
陈小秋戴着手套和梅姨的女儿月月穿牛肉串,老邱和梅姨热火朝天的烤串上菜。月月背过身和陈小秋吐槽说:“小秋姐,我快要被我妈烦死了。”
“她天天没收我手机,让我读书读书,我脑袋都疼了。”
“嘶。”
“怎么了小秋姐?”
“哎呀,怎么签子插进手心了。”
邱月月看着陈小秋手心冒出血来慌忙的喊:“妈……”
陈小秋拦住邱月月,自己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然后 换双干净手套继续坐下来串肉串。一边串,一边想梅姨对邱月月的好。
她忍不住想起蒲幺美。
还有蒲幺美在高三下学期主动给她买的手机。
陈小秋心里冷嘲:蒲幺美啊蒲幺美,你就那么怕我考上大学,让你破费。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值得花一文钱的赔钱货吧。
出来半年,陈小秋至今都没有从蒲幺美带给她的阴影里走出来。刚到烧烤摊来帮忙的时候,梅姨站在她左边喊她她经常听不见,左耳老是蜂鸣发痛。
梅姨觉得不对劲,白天站在陈小秋左边喊她,陈小秋也听不清,只有模糊的一点声音。
梅姨大惊失色,对陈小秋说该不会是耳朵里面有问题吧。
这么年纪轻轻的,得去医院看看,万一真有问题也好早点治好。
但陈小秋才来两个多月,根本没什么钱,梅姨主动掏了腰包带陈小秋去医院看医生后才知道,陈小秋的左耳耳膜有穿孔。
医生问陈小秋是不是受过伤,看穿孔的情况,应该是被重力打的。
而且一般都是剧烈长期猛力扇耳光才会造成这种穿孔。
医生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向陈小秋,他从医多年,很少看到小女生有这种情况。偶尔有家庭主妇因为家庭暴力引起这种伤害。
但小孩子,遇到这种情况确实很少。
同时他也为陈小秋感到可惜,因为这种伤害几乎不可逆。
陈小秋在医生的话里一瞬回忆起蒲幺美扇她的那些巴掌,只觉心尖都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