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雪意一脸严肃的溜到门边,探头朝外面看去。
月亮爬上中天了,主屋黑灯瞎火,那两位该是睡下去了。
出府那天陆言曾和他聊过樊静伦,当时觉得挺唏嘘,现在更唏嘘。
雪意缩回脑袋,摇摇头。
那祖宗一点就炸,身体又娇弱,动不动砸东西打人,老爹怎么就偏生喜欢对方呢?
雪意手揣袖子里大惑不解,叹息一声,看向樊璃:“今晚你得在这歇宿了。”
樊璃:“好伤人,我在这歇宿你就叹气。”
“我就是感慨来着,虽然我爹和世子的事没闹得人尽皆知,但相熟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眼下在兵马曹当值,官场上一步一个坑,要是我爹因为这事,被人打压了怎么办?”
“言叔的老相好在尚书台撑着场子,急个铲铲。”
雪意凑过来,问道:“你咋知道?”
樊璃微微朝后,靠上那片冷硬胸膛:“谢遇说的。”
“……”雪意听他说起谢遇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问道:“尚书台真有我爹的朋友?”
樊璃连忙拉拽谢遇袖子。
谢遇垂眸看着少年侧脸,视线垂落时不经间扫过那粉白双唇。
他缓缓移开目光,低声说道:“尚书令童辉与陆言是拜把子弟兄,当年魏军扫荡白水,童氏几百人渡水南下之际被敌寇包围,童辉带着青壮与敌军奋战重伤跌水,陆言搭救了他,所以当日便在白水结下盟约,两人视同手足。”
童氏是白水一带的大族,老家主尊卑观念重,日常来往的人除了十姓八族的掌权人和这十姓中的后起之秀,便只有游走山林的僧道了。
新家主刚从父亲手中接过权柄,就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兵结为异姓兄弟,这在教条森严的童家是过于标新立异了,要是说出去怕是要叫童老爹气出火星子来。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而谢遇恰好是其中一个。
樊璃听完,一脸郑重的向雪意说道:“你爹的好兄弟来头大着,总之别担心就是了,万一有不长眼的给他穿小鞋,他那身手段是摆着看的?”
雪意连忙道:“你别胡说啊,我爹是个好人!”
“急什么,我说你爹不是好人了?”
雪意摸摸鼻子:“一时嘴快,没其他意思。”
樊璃一听又来劲了,点点头:“你肯定知道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急着给他辩解呢。”
“……”雪意拱他一下,去外面拎了一桶水进屋。
两人哼哼唧唧的洗漱。
樊璃数落道:“抠门,也不把水烧热再洗。”
雪意沉默低头:“这会儿大家都睡下了,出去烧得乒乒乓乓的扰民。”
“狡辩,你分明是怕吵到你爹。”樊璃哼了一声,捉着雪意衣袍作势要擦脚。
雪意连忙抽衣,不小心碰到樊璃脚背突然冻了一个激灵。
“好冰!”
“你摸到谢遇了,他给我擦脚。”
雪意没当真,把揩脚帕丢给樊璃让他自己擦,提着水桶出门。
樊璃扔掉揩脚帕,在雪意转身时,脚上水渍全部在阴气的覆盖下干透。
他坐在屋中,抱着猫:“都说谢遇给我擦了,你不听。”
“你咕叨啥?”雪意在屋门口说道,“早点睡。”
樊璃:“那你现在是要去值夜还是打更呢,夜深了还不进屋,是不是想出去鬼混?”
雪意:“闭嘴,我睡你隔壁。”
“好好的要分床了,那我是不是被嫌弃了?”樊璃窝上床给自己掖了掖铺盖,叭叭念道:“以前都是一个睡被窝的,现在要避嫌了,啊——你不会是长大了吧?”
雪意脸一红:“瞎说,我是要去读书,今晚我爹没查功课,明早一定会查。”
门被雪意匆匆关上,樊璃安静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推推谢遇:“去看他用功读书了没,要是他撒谎干坏事你就吓唬他,把书扔他脸上。”
谢遇看他一眼。
樊璃:“你就过去盯着他,别让他读太久,子时就吹掉他的灯撵他睡觉……去啊谢遇,你在这里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