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晚上。
苏航开车再次来到了洋县。
不过这次不用再攀山越岭去清水村了。
天华小区就是他在县城给他们置办的老房子。
冷清月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看到车子停稳,她犹豫着缓缓上前。
苏航气闷的看着她,帽子也不戴,耳朵都冻红了,就跟个等待父母回家的小孩一样在那插兜等着。
打开副驾锁,没好气道:“上车。”
冷清月上车就低着头,偶尔用余光瞥一下苏航。
“你,你先别凶,我,我真的不能说。”
“冷清月,你真是长本事了。”
“没有。”
“还没有?你知不知道那个孙慧把你冒名顶替了,我让林楠给你去交社保,交不上,知道为什么吗?”
“社保是什么?”
苏航轻叹一口气,穷人家的孩子,有些东西不到时候,他是不会知道的。
无关信息闭塞,而是身处环境就不同。
他们吃饱穿暖,学习好,基本就是父母最大的期待了。
就像小时候书本里常说的少年宫,小明小红放了学就牵着手去里面玩,接受知识的熏陶。
可我到现在都没进去过少年宫。
是,现在长大了,有时间可以去里面看看。
心境却不同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害你啊?嗯?她把你名字都顶了,以后的社会福利,医保,各种东西,你就交不上了,懂吗?就等于,她在替你活,你就是个影子。”
冷清月惊讶的抬起小脸,“可,可他们明明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呜呜呜,他们就说孙慧考不上学,买,买一个上学的名额...就,就奥数竞赛银牌的保送名额嘛,苏航,你,你别凶了,呜呜呜...”
看着她抽抽搭搭的哭,苏航闭上了眼睛。
这些该死的有钱人。
孙慧的家人,估计是看偷偷顶替不成,这才起了“买”的心思。
就冷清月这样的模样,不说在班里,在他们高中肯定也是数一数二的校花美女。
要顶替,就顶替一个小透明。
冷清月这种被人关注的,就得用点手段了。
当然,还是她背后没人撑腰,让孙家钻到了空子!
“什么时候找得你,给你多少钱,一个字不要漏,说。”
“我,我控制不住,想哭。”
“那就哭完再说。”
苏航都要被她给气笑了。
等她心情稳定下来。
他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里面还有一个局中局。
只是冷清月这种傻丫头,看不透而已。
起因是老爷子放牛的时候摔断了腿,需要一大笔钱。
村里还不错,帮衬了一点,但清水村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村委能有几个子?
最后还是李晓红掏的钱,说不让冷家还了。
冷清月虽说看起来柔弱,但是个要强的性子,在她的观念里,欠了别人的,就要还。
当孙慧转校到她所在的班级,第一眼就看中了每天带着干饼子吃辣椒酱的冷清月。
家世干净,只有一个爷爷和妹妹。
索性就故意接近她,熟了之后,“借了”她五千块。
还给她洗脑,说什么以后都是好朋友,村里人的钱,能不借,就不借,会被人背地里说闲话什么的。
过了一段时间。
时机成熟了。
孙慧突然就说这钱是她从家里偷出来的,被父母知道了,问她能不能立马还了云云。
冷清月拿什么还?
她怎么能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坏成这样!
她还以为真的交到了好朋友。
“你跟她父母见过?”
“嗯,他们说我不还钱就,就让学校开除我...”
“妈的。”
“就,就说也可以不还,就是说孙慧学习不好什么的,让我帮帮她,他们都会安排好一切,另外还要给我五千。”
“你拿了?”
“没,我没要,我,我没别的办法,就答应了。”
“呼...孙家,什么来头,连奥数竞赛评委会那边都能搞定,参赛现场当时都有录像,估计现在也被人删干净了,就算最后查,也查不到是冷清月真的参赛了,除非...一起参赛的学生作证。”
苏航现在唯一不理解的点就是为什么她跟冷清月,都能上大学。
而且她占了冷清月的社保,医保各种信息,系统里的照片都是孙慧的。
按照他们的操作,应该是做完这一切,就跟冷清月切断关系才对,改名是改了,可为什么还要占用她的身份证号呢?
占了就占了,不该让她没学上吗?
还让冷清月正常上了大学。
逻辑上就不通,看来这里面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地方。
冷清月小脸哭的红红的,“苏,苏航,对不起,我...”
“觉得对不起我,今晚就陪我睡觉。”
“啊?好。”
“...”
苏航本来就想吓吓她,车里的气氛实在太严肃了,他刚才也确实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语气重了些。
可她怎么就说了个“好”!
说个“不行”,“你坏”这那的,都理解。
“好”,她是哭傻了吗?
“冷清月,你知道人在无语的时候什么样吗?”
见她摇头。
苏航深吸一口气,“就我这样!”
“容我想想怎么搞,你有孙慧的电话吗?”
“嗯,记在本子上了,得回去找找。”
次日一早。
苏航从旅馆醒来,他昨晚甚至都没上楼。
他拿出一张纸,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谁呀大早上的。”
“孙慧,有时间出来聊聊吗。”
“你谁呀,神经...”
“聊聊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
孙慧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瞬间清醒了。
她旁边还躺着一个瘦不拉几的小青年,染着一头绿毛,露着的半截肩膀还有纹身。
“你到底是谁?我没得罪你吧?”
“洋县公安局对面的亮子小笼包,我在那吃早餐等你,八点前不到,过时不候。”
哐当。
孙慧气的把手机扔到了木地板上,发出了几里哐啷的声音,把那小青年都吵醒了。
“小烧货,又想要了?”
“要你麻痹,草,给老娘滚!”
“草,你有病啊,把我踹下来。”
“滚!!!”
等小青年走后。
孙慧手都哆嗦了,她颤抖着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我上大学的事,好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