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桉回去的时候,正好夏双儿也到了门口。
在看到傅桉的那一刻,夏双儿眼睛一亮,“姐姐!”
说完,夏双儿朝着傅桉来的方向探头看了看,“你去哪了,我刚要进去找你呢。”
傅桉笑着点了点夏双儿的额心,领着人进了屋子,“有些受惊了,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在寨子里随意走了走,本是想去看看表弟的伤口的…呀!”
傅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易轻朝与林晚林端坐在屋内,两人看到傅桉与夏双儿一同进来,明显也愣了一下。
倒是傅桉先回过神来,笑道:“这下巧了,他们两人自己找上门来了,倒省得我再去外面寻他们了。”
林晚林眨了眨眼,眼睛在傅桉和夏双儿的身上转了一圈,“那不是白日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我们担心表姐。”
易轻朝感受到身旁人胳膊肘的动作,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在大袖中摩擦了一下。
既然不用进山,他早早地就松了袖口的发带。
“是的,我们很担心你。”
易轻朝一本正经的语调险些逗乐了傅桉,顾及到夏双儿还在身边,傅桉生生压住了笑意。
夏双儿借着屋内的烛火,微微眯起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晚林的侧脸。
她怎么记得……
这处是有道伤的?
这道眼神实在算不上善意,林晚林几乎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上了脸侧,指腹下是一道微凹的伤痕。
“这里之前溅了血。”林晚林歪头朝着夏双儿友好地笑了笑,竹青色的发带顺着动作滑落在肩头上,“是不是以为我破相了?”
夏双儿收回了目光,任由傅桉将她拉上坐在一旁,“我还以为你伤口好得这么快。”
夏双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晚林被包扎的手腕,屋内纤草的气味飘散。“毕竟,我们寨子里的药好用是好用,但也没好得这么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带了什么神药呢。”
林晚林眨了眨眼,心中暗自腹诽道:道门的玉容膏比起俗世间的金疮药等物,的确算得上是神药了。
夏双儿见林晚林并未回话,嘟囔着自己兴许是记错了,随后从怀里又掏出一个与桌上一模一样的竹筒。
“我早上见你们似乎闻不惯纤草的气味,这是我今日盯着寨子里的大夫做的新药,没有加纤草,只是效果会慢些。”
傅桉笑着接过竹筒,指尖相碰时,她装作不经意的点在夏双儿温热的指尖。
鬼气趁着两人相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夏双儿的体内。
傅桉将竹筒抛起又轻轻松松地一把抓住,朝着夏双儿的方向轻轻吹过一口气。
下一瞬,夏双儿眉心处黑气一闪,她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傅桉,“姐姐怎么突然对着我吹气。”
傅桉笑盈盈地将竹筒置于指尖把玩,“韦青山的尸骨在哪?”
是真言术。
这个地方,她已经呆够了。
既然知道了幕后之人,又知晓她为何可以驱使褚颜为她所用。
那当下最要紧的,自然是先解决了褚颜的石头,才能有十分的把握,她不会牵扯进以后之事。
更何况,不知为何,傅桉总觉得夏双儿操控野兽的手法,似曾相识。
与自己活着的时候,曾见过的那个邪术,九分相似。
虽也属于御兽其一,可养法却阴险的很。
傅桉早已是死去多年的女鬼,本是不欲在牵扯入这些道门纷争中,可若是牵扯上那个邪术。
那便容不得了。
“骨头在…在……”夏双儿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在用极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真话。
“不能说!”夏双儿尖叫一声,傅桉微微抬眉,眼疾手快地扯下夏双儿腰上的兽皮,团成一团塞进夏双儿的嘴里,压住了后半截的叫声。
易轻朝见状,默默将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这个夏双儿,人不大,嗓门还真是不小。
傅桉堵住夏双儿的嘴后垂下眸子,身旁的房子果然不出所料地传来一个大婶的叫喊声。
“谁家打孩子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嗓子过后,大婶见无人回应,念叨了几句“不知道谁家”,“我怎么听着像双儿丫头的声音”后归于寂静。
眼见直接问,问不出什么,傅桉随意又扯下了夏双儿口中的兽皮。
“如果是你藏东西,你会藏在哪里?”
“当然是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呀。”
傅桉勉强压住跳动的额角,“比如哪里?”
夏双儿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傅桉,“姐姐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问归问,夏双儿还是仔细地偏头想了想,“一般的东西的话,贴身藏着,或者藏在家里。”
傅桉刚刚探查过了,夏双儿的身上没有带着韦青山的最后一块骨头。
至于家中……
如果在家中,应该早就被褚颜找到了,也不至于受制这么久。
“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放回东西原本存在的地方。”
夏双儿表情天真,似乎是在认真地与傅桉分享自己的藏东西经验。
“姐姐你想啊,东西被藏起来,那东西的主人一定会先去放东西的地方找找。”
“我只要等她找完,再把东西放回原本的地方。”
“那找不到东西的主人,只会一直往外找,这叫做灯下黑。”
傅桉蹙起眉头,眼神在半空中与易轻朝短暂地碰撞片刻。
夏双儿表面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可心思实在是深沉。
难怪能将四百多年的大妖玩弄在股掌之间。
哪怕连褚颜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韦青山的尸骨,兴许一直都在她的眼前。
只是不知道,此事究竟是夏双儿受人指使,还是天性使然。
随着一声椅子与地面划拉的声音,林晚林忽地站起了身子,朝着易轻朝与傅桉点了点头就朝着外面走去。
傅桉再次看向夏双儿的眼眸,那里澄清一片,将血与罪都深埋在瞳孔之下。
“好了,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夏双儿依言起了身子,又嘱咐了一遍易轻朝需得好好用药后才出了屋门。
夜风吹过,夏双儿转身的那刻,脸上的笑意骤然拉平,额间的鬼气也被风吹入门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