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燕玉宣又岂能听不出褚叶意思。
若是以往,他定是不愿或者耍起小孩脾气拒绝为他与季欲和拉红线。
可眼下这话不管如何去听都不吉利。
燕玉宣喉结微滚,眼圈迅速泛红:“王爷,你会好的。”
会好的。
这话听得太多。
他无奈笑道:“骗我便也罢了,你看我如今模样自己信吗?”
他的面容苍白消瘦,身体无力羸弱,比起以往好似变了一个人。
燕玉宣心中苦涩,知道这话与其说是哄着王爷,不如说是哄着自己。
他怕的不行,可王爷始终坦然,他根本不怕,亦或者比任何人都能做到坦然接受自己随时可能离开的准备。
褚叶又问:“燕玉宣,你会吗?”
燕玉宣哽着嗓音说:“我不会,不会模仿字迹。”
“帮我找人吧,”褚叶侧头面向他的方向,“眼下我只能求你一人帮我,可否请你助我?”
妒忌。
他应当是妒忌的。
可眼下面对王爷,好似一切都变得无力。
“我帮。”燕玉宣不想他心中有憾,他说,“姜家兄弟擅长,他们不畏权威,想来定会答应。”
褚叶没想兜兜转转竟是又劳烦上那对儿兄弟,他长吁口气,嗓音有些乏累:“他们若是应下,待我谢过他们。”
“好。”
褚叶对他笑道:“谢谢。”
燕玉宣摇头,为他盖上披风,挡住刺眼光线。
“不必挡着,晒晒暖和。”
褚叶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回到房中,他稍有动静便听到褚应慎问他:“饿吗?”
“有些。”
褚叶喝着淡粥,嘴里感觉没有味道,腹中觉得饱了便也不再吞咽。
但相比之前胃口确实好上不少。
“心情不错?”褚应慎问他。
褚叶神色淡淡:“见到友人自然高兴。”
“不止吧,”褚应慎就着他未喝完的粥品了一口说,“你兴他说的那些是在打算什么?”
褚叶知道瞒不过他:“三哥何必明知故问,你总不能将我们这点念想也给毁了?”
褚应慎将勺子放下,眼睛盯着他看:“你同燕玉宣交代后事?!”
便是不用去看,只听语气也能听出褚应慎已然大怒,皇上一怒众人畏惧。
可惜,面对他的偏偏是褚叶。
“三哥,”褚叶微微仰头面向他的方向,“你觉得我不该吗?”
碗瓷破碎声响,褚应慎将碗摔在地上。
他双眼猩红,接近疯狂:“自然不该!三哥已经在为你寻找世间最好名医,是病总能医治,你又何必自甘放弃!?”
天下最好的名医已在皇宫,哪里还有最好。
褚叶实在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若是如此,父皇又是为何?”
“他与你不同!”褚应慎语气平和,“他年岁至此,你还年少。”
褚叶好笑,懒得与他争辩。
“三哥,你纵使已经为帝也不能如此霸道。”褚叶谴责他,“生老病死强求不得,我已坦然,你又为何?”
褚应慎反问:“六弟当真不知三哥心意?”
“我身已至此,给予不了三哥所想。”褚叶告诉他,“三哥对我碰不得摸不得,又是何苦?”
褚应慎告诉他:“我只要你!”
“三哥良人非我,即是选择此路便行至明路吧。”
“六弟是怕三哥再要旁人?”褚应慎拉住他,与他保证,“除你之外,绝无外人,三哥的皇后妻子只有你一人!”
若说一点不意外绝对是假,褚叶哑然,不知他情从何起。
但便是如此,两人也是没有半分情缘可言。
“六弟之妻也只一人,三哥还是灭了心思。”
话已至此,褚叶头疼厉害,他合上眼睛不予再说。
褚应慎心如刀绞,只当褚叶对他有恨。
他一直以为有的是时间等待,等待六弟心软,等待六弟听话。
但褚应慎现在总算意识不对,他错了。
六弟对他并无多情,有的只是兄弟情深......
便是知道事实,褚应慎始终不愿放手,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唯有这一事,唯有六弟绝不能让!
往后日子褚应慎下朝后总会留宿在寝宫批阅奏折,似是想着两人多多相处总能和缓。
褚叶没有精力和气力应付干脆随他,只在某日听到渣男系统告诉他任务时间已到,今晚就可脱离。
“三哥。”
褚应慎在批奏折,听到褚叶声音踏步走来。
“怎了?”
“我想见燕玉宣。”
褚应慎微顿,倒也没有拒绝:“他在营中,怕一时无法赶来。”
“很远吗?”褚叶担心时间不够,只能说,“那姜家兄弟呢?我想一见。”
话已至此,褚应慎哪能不知他的打算。
“想问他们是否允下你心中所求?”
褚叶颔首,回的光明正大:“三哥不愿?”
“自是不愿。”褚应慎轻叹口气,对他道,“总归是你心愿,只是让人代劳送信便也罢了。”
这便是松口了。
褚叶心中一喜,长久来总算肯对他笑一笑:“多谢三哥。”
褚应慎看着他笑,心情也好,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次六弟同他笑是何时?
好似自江南一回再不愿对他露出笑意,撒娇也是不愿。
今日提及季欲和一事便这般开心。
心中不醋,不妒是假,但眼下他又不敢再轻易惹得六弟心情不佳。
“三哥。”许是那日交谈让褚叶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确实有所分量,到底是想着对他说一句,“我也没有那么恨你。”
褚应慎眉眼微动,眼底是无法克制的喜悦,充满希冀的看着褚叶。
褚叶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对他说:“我就是有些怨你,怨你不该对季欲和那般狠心。”
“我若对他不狠,他又岂肯听话?”
褚叶摇头不想听他解释,伤害无法弥补,没有什么好争执的。
而且,便是没有褚应慎这回,他和季欲和也是要分开的。
“季欲和同我受苦众多,府上那些我想赠予他。”他怕褚应慎不肯答应,补充说,“就当从此以后我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褚应慎凝视着他:“好,那我们......”
“我累了。”
褚叶没再继续给他机会说话,缩回被褥闭上眼睛。
他不愿继续褚应慎自然不再逼迫,但心情不错,毕竟如此看来六弟肯让步,心中为他留下一席之地。
褚应慎与他同榻,幻想着六弟身体好转两人日后宣告于世做对儿真正煞羡旁人的结发夫妻。
但一切犹如梦境。
翌日早起,他亲吻褚叶眉心,本想着让他多睡片刻下朝再喊用膳吃药,只他唇瓣刚落便觉温度不对。
褚应慎面色煞白,嗓音轻颤:“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