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玉宣的来信很频繁,只是信中没有旁的消息,基本多是嘘寒问暖,或者说一些自己最近趣事。
偶有提及京中之事,但说的隐晦。
不过拼拼凑凑,褚叶大概也清楚京中局势已变。
太子犯错被贬,五皇子势力大增,只太子旧党仍在他们还想再搏一搏。
搏一搏的话,褚应慎和燕玉宣作为五皇子派系自然少不得忙碌。
燕玉宣信中说:京中繁乱,瞧着和气背地腥风血雨,连同扰的我已许久未能好生歇息,好想念你我逛花楼听小曲的快活日子。
褚叶轻笑,听出他是真的累了。
只幽幽感叹几句未曾多说,许是也不想说太多糟心事情让褚叶人在远方忧虑。
一同来信的还有褚应慎。
褚叶本是并不想听,但架不住整个府邸都留着他的人。
便是褚叶捂住耳朵也是没用,白日轮翻大声朗读念给他听。
实在是不讲道理又让人很是无语。
后来没有办法,褚叶只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褚应慎的信倒也与燕玉宣信中目的大近相同,只是他的内容简短,很具个人风格。
若说唯一多的,大抵就是与他说着回京日子。
虽然褚叶并不想听,但这次来信倒也不全坏事。
正如燕玉宣所说,朝堂动荡,不少忙碌,忧着他的身体回京之日暂且延迟。
褚叶心中高兴,急忙与季欲和分享这一好事。
“我觉得这回定能看到桃花林!”褚叶语气难掩喜色,“便是看不到也能闻个味儿,王妃到时与我同去吧?”
他们此次前来江南正是为此,季欲和也不愿王爷留下遗憾自然答应。
往后的日子里褚叶掰着指头算桃花开的时辰。
花期将至,褚叶全副武装。
他身披大氅坐四轮,腕揣绒袖拿暖炉,兴许因着心情不错脸上气色都显得格外红润。
只唇色太淡,依旧难掩病气。
桃花林在城外山下,之后他们需要留宿在外,褚叶便想着去见一见自来时就没能见到过的通尘方丈。
正巧也在寺庙吃上几日斋饭调理心态。
他们到时褚叶远远便是闻到花香。
耳朵和眼睛失去一些功能后,嗅觉上少不得变得敏锐。
褚叶掀开车帘,眯眼努力望去,视野之内一片桃红。
“到了吗?”褚叶询问。
季欲和拉住他的手,轻声回答:“到了,外面有风,小心些。”
几个月来除去喂药,这是季欲和第一次主动牵住他的手,也是说的最多的话。
褚叶心里高兴,想着他就说出来走走心情总归能好。
他想下车走走,季欲和未曾开口,候在外面伺候的侍卫却是不肯。
“本王的事还需你来多嘴?”褚叶本就看褚应慎留下的人不太爽快,眼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能扫兴?
侍卫自然不敢,声音卑谦:“王爷,我家主子也是忧心您的身子,主子说您身子骨不适吹风,车上看一看就行。”
褚叶嘀咕他管的真多,人在京城手伸的真远。
远就远,反正眼下他又不在,还能真的拦住自己?
褚叶全当他话放屁,两眼期待的转向季欲和的方向:“王妃,咱们下去走走?”
“冷。”季欲和说。
褚叶嘴巴一撇,没想季欲和这回竟也向着褚应慎那坏家伙!
腿脚长在他自己身上,褚叶只是体弱,又不是断了。
他不服气的想要起身下车,但被季欲和伸手抓住。
“王爷。”
两人力量悬殊明显,褚叶一个轻易被拽回座上。
褚叶无奈看他,季欲和没肯妥协。
“不下就不下。”褚叶对外吩咐,“车走慢些,容本王欣赏个够!”
季欲和知晓他在家中闷久心里憋屈,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是不能下车,但王爷身体确实大不如从前,他们只能小心护着。
说慢些,其实马车也没慢到哪里。
一个时辰都没到,外面天色逐渐黑下侍卫便驾着马车前去寺庙。
褚叶未觉尽兴,季欲和安抚他:“明日还能再看,王爷不必担忧。”
话已至此,褚叶也就没有什么好闹的了。
寺庙方丈主持早早站在门口迎接,季欲和下车与人交涉,褚叶手托下巴静心听着,全程无需他说什么做什么,马车再次行动拉着他进入寺庙。
季欲和暂时有事未能回来,褚叶坐在榻上打盹。
虽说没有尽兴,但身体素质也确实不太允许,片刻温差暖意便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眼皮正在上下轻点,褚叶听到房中传来动静。
他以为是季欲和回来,眨了眨眼喊道:“王妃?”
只是没人回答,方才那声响似是他的错觉。
褚叶困惑,下榻朝着闹出动静的地方走去,只是刚到房门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王妃?”
“是我。”季欲和见他鞋子都没穿好,将他抱回床榻,“怎得下来?”
褚叶总觉得那声不能是自己错觉:“方才窗边听到声响想去看看。”
季欲和走去,望着窗边一支桃花,保存完整,可一眼便可分辨是被人为折下。
“风吹的。”季欲和落上窗锁。
褚叶倒是没有多疑,微微颔首:“王妃,明日可要与我一同祈福?”
季欲和自然答应:“好。”
之后再没回话。
虽说几月已成习惯,可褚叶心中总觉难平。
寺庙不似府中安全,季欲和今夜会留下与他同一屋檐,但不能同榻。
不能同榻倒也没有关系,心绪总需一点点修复。
褚叶想,便是不能修复也没关系,只盼着季欲和能慢慢走出阴影。
男儿有疤是勋章,其实也不必那么焦虑。
褚叶想着这么劝他,可又担心往他伤口撒盐愣是憋着不敢直说。
一夜无梦。
褚叶吃完药后便踏出房门,寺庙香火不断,鼻尖充斥着淡淡香火味。
味道不重,但褚叶肺有毛病吸上两口止不住咳嗽几声,原本想着祈福,偏偏又要泡汤。
“我去吧,”季欲和说,“我为王爷祈福,你我夫妻,心诚则灵。”
褚叶眸子微亮,唇角轻扬:“王妃所言极是。”
季欲和瞧着他笑,也跟着淡笑一声:“王爷想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