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完钱,买完股票出来,谢晚和徐兵身上,除了剩下的一千七百港元公款外,又没钱了。
时间还早,两人在中环溜达,谢晚正好看见了一家音响店,进去逛了一圈。
这一年,邓丽君已经出道,发行了她的第二张专辑《空港》。
这个时候已经有磁带售卖,大部分都是从本子国那边传过来的。
但主流的唱片,还是那种老式留声机用的碟片。
谢家也有一台老式的留声机,谢晚看见了邓丽君的《空港》,有些心痒。
一问价格,要二十五港元一张,还真的是贵。
谢晚还是忍住了没买,主要原因是《空港》此时发行的是日文版的,即使带回去,她也不敢放啊。
谢晚又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谭校长这时候正跟钟镇涛、陈友等人组成温拿乐队,刚刚发行了专辑《Listen to the wynners》。
谢晚果断买了一张,算作致敬早期港台音乐。
徐兵开着谢晚花二十五块钱,买一张唱片,有点无法接受。
“老大,这也太贵了,这相当于咱俩半个月的工资呢?
再说这回去,也报不了账啊?”
谢晚对他说:“你不懂,过几年,我就算拿这些唱片出来翻录,卖盗版,也能赚翻。”
谢晚以前可是经常在抖音上刷到那些视频里说,八九十年代,港台音乐在大陆有多么的火爆。
谢晚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从三年后,就开始卖盗版唱片嘛。
呃,自己不一定有时间,大不了介绍给亲戚朋友做嘛。
音像店的大门叮当响了一声,进来一名穿着竖条纹衬衣的年轻人,走进店里后,默不作声的挑选着唱片。
谢晚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晃花了一下,瞪着年轻人目不转睛。
年轻人似乎发现了她灼热的目光,抬头看了谢晚一眼,有些惊慌,却又故作镇定的向她勾唇笑了笑。
只这一笑,谢晚的魂都差点被勾走了。
秦牧野,对不起了!
千万不要怪我不守妇德啊,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啊,这可是活着的“宁采臣”和“程蝶衣”啊!
十八岁,活着的天王巨星!
我追个星,千万别跟我计较啊……
谢晚一边在心里跟秦牧野道歉,一边向着年轻人靠近。
巨星此时还不是巨星,只是一名刚刚从英国辍学归来,父亲病逝,家道崩落的懵懂少年。
十三岁就去英国留学的荣少,养成了良好的绅士风度。
即使现在谢晚盯着他看的目光不太礼貌,荣少本人又过分腼腆,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谢晚,“小姐,你认识我吗?”
谢晚猛点头,“认识,认识……Leslie,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谢晚现在已经完全的化身为了小迷妹,从包里找了个笔记本出来,将本子和钢笔,递到了荣少的面前。
荣少懵了,眼前的这位姑娘确实说对了他的英文名,似乎是真的认识他。
而且姑娘的眼中,分明流露出的是狂热的崇拜和迷恋。
这姑娘不会是个精神病人吧?
他现在只是一名辍学的学生,家里的裁缝店虽然曾经很出名,给很多好莱坞明星都缝制过西服。
但是现在他父亲病逝,裁缝店也倒闭了,他作为家中幼子,没继承到一毛钱。
他连生活都困难,有什么好值得崇拜和迷恋的?
出于对精神病人的同情,荣少接过了谢晚递过来的本子和笔,在上面写上了“张发宗”三个字。
谢晚脖子伸得老长,脸都快凑到本子上了,一看这三个字,突然才想起了荣少现在还不叫荣少。
谢晚想了想说:“麻烦你在这旁边,再帮我签个张果荣,谢谢。”
“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跟你很配。”
荣少更加确定了谢晚是个得了精神病的可怜人,否则哪能给一个陌生人取名,还让人家签名的?
心地善良的他,不想让谢晚失望,还是按照谢晚的要求签了。
将本子和钢笔还给谢晚后,荣少就礼貌的说了声“拜拜”,向着店门走去。
谢晚一想,肯定是自己打扰了人家买唱片。
她刚看见巨星一直站在《空港》前面。
谢晚赶紧的掏了二十五港元,买了一张《空港》,追了出去。
徐兵跟在她后面追。
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家老大为何突然就像发了花痴一样,还以为他家老大是发现了什么任务相关的线索,也不敢吭声,只能默默的跟着她。
谢晚追上了荣少,将唱片塞到了他手上说:“送给你!”
荣少一看,正是自己特别想买,却舍不得钱买的《空港》,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小姐,你如何知我喜欢这张唱片?”
谢晚说:“我看见你的目光一直在上面停留啊!”
荣少垂着头问:“就算我喜欢,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啊?”
谢晚理所当然的说:“你喜欢,当然要送给你啦!你高兴,我就更高兴。”
荣少突然就抬头凝视着谢晚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晚说了自己的名字。
荣少反复的念叨了几遍谢晚的名字,眼眸中似有雾气在蒸腾,然后说:“我记住了。
这是我一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虽然我知道不应该收,但我真的好想收下来。
以后,等我赚到了钱,我帮你治病!”
荣少的父亲有十个子女,娶了两房姨太太。
他是家中第十子。
连最小的哥哥,都比他大八岁。
母亲因为父亲的姨太太,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对子女很冷漠。
父亲更是常年都不回家。
哥哥们也不喜欢他。
所以荣少十三岁就离开了家。
从小不被家人重视的他,这真的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真心送的礼物。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个精神病人,但荣少依然感动。
为了这份礼物,荣少向谢晚承诺,等他有了钱,会帮她治好精神病。
谢晚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她此时想到了那个愚人节的早上,荣少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突然就心疼了起来。
“我一生没做坏事,为何这样?”
他遗言中这一句话,在谢晚的耳边久久回荡。
谢晚知道任何的语言,都很难治愈这个少年从原生家庭带来的孤寂,只能鼓励道:“你值得被全世界爱戴,相信我!”
荣少被她这句话里的真诚打动,狠狠的点头说:“你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
一辆街车停靠进了公交站,荣少向谢晚挥手说:“我还要去送货,有缘再见!”
看着荣少离开的背影,谢晚久久不能平息激动的心情。
徐兵这时候才敢说话,问道:“这人谁啊?”
谢晚哽咽着说:“一个很好的人!”
谢晚举起了小拳拳,亢奋了起来:“我要去赚很多的钱,我要买下港城所有的报社,整治那些不良媒体,将他保护起来!”
说完,谢晚拉着徐兵,就在中环大街上狂奔起来。
徐兵急了,“老大,你想赚钱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大不了那五万我不要了,都给你行不?”
谢晚回头喊道:“不够,我突然又找到了赚钱的动力。
我要用钱,去保护那些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