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年世起得不晚。
吃过早饭才在院中小坐了片刻,紫 鹃和雪雁却为了年世兰的衣着配饰起了争执。
“小姐这可是头一回到甄府去呢,那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务必要显得精致华贵才行!”
雪雁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又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根金簪,插入年世兰如云般的秀发之中。
然而,一旁的紫鹃却开口说道:
“不妥不妥,眼下这种情形,小姐还是素雅一些更为妥当。若是被有心之人瞧了去,难免要说咱们不懂规矩、不知礼数。”
说完,她伸手取过一根洁白无瑕的玉簪,将年世兰的一头乌黑长发挽起。
年世兰看着眼前这两个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的丫头,只得无奈地下令道:
“就照平日里那样梳妆即可。”
听到自家小姐发话,雪雁和紫鹃这才停下手中动作,相视一眼后,默默地按照年世兰的吩咐继续为其装扮起来。
正忙着的时候,雪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到年世兰耳边轻声说道:
“小姐,玉泉告诉我,说是甄家那位老太太也到京城了。您等会儿见到她老人家,可得小心应对着点儿......”
还没等她说完,年世兰便忍不住笑出声来:“难不成你觉得你家小姐这第一次登门,就是专程跑去把老太太给气晕的吗?”
紫鹃没好气的拍开了雪雁的手,“我看不带你,倒是能省不少事。”
“小姐,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我还想去甄家开开眼呢。”
雪雁怕年世兰真不带她,连忙认错。
“无妨!”
年世兰本也不是什么嘴甜会哄人之辈。
就算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惹得甄家之人恼了,以后来往少些,她还清静些。
“林姐姐,你总算是来了!”
甄锦宁在门口迎着年世兰,见到她来,十分开心,拉着年世兰进门去,
“二哥哥还说我爱赖床不起,我看林姐姐你才是。”
年世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和甄锦宁一起去了甄老太太的屋里。
“林丫头,快坐我身边来!”
老太太瞧了瞧年世兰,笑呵呵地伸手,让年世兰过去。
“拜见老太太!”
年世兰施了一礼之后,在甄老太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甄老太太,年纪和贾母差不多年纪,只是看起来,比贾母要清瘦一些。
“哎呀,总算是见着你了,老听着宝玉提及你,还有这四丫头,昨日从你那回来之后,一个劲儿的念叨你。”
甄老太太一双眼,在年世兰身上上下打量,笑得合不拢嘴。
“老祖宗,我昨儿还说错了,林姐姐这家世模样,二哥哥才是高攀了!”
甄锦宁走到甄老太太身侧,歪着脑袋瞧着年世兰,捂着嘴笑着说了一通。
年世兰已然明白这祖孙二人所说是何事,但她却面色如常,也不来搭话。 只拿起丫鬟送来的茶,小口喝了起来。
“这是二哥哥交代的,要拿今年的明前龙井给林姐姐尝尝。”
甄锦宁见年世兰不说话,又指着她的茶杯跟她说道。
“我这宝玉啊,什么都好,就是不该去学武,要是考个功名,讨个清闲的文职,如今怕是我都能抱上重孙了。”
甄老太太说起这话,眼里倒是泛起了眼泪。
年世兰清楚,这是担心甄宝玉,怕他在战场上有什么闪失。
“老太太,武将自有武将大展宏图之地,只要平日里刻苦练习,上了战场,也定能泰然处之。”
年世兰这话,是哥哥年羹尧常说与她听的。
每当母亲和她为着哥哥要上战场担忧之时,他便会来宽慰她们。
“对对,二哥哥吉人天相,再说了,这回要是打了胜仗回来,指不定就能成大将军了!”
甄锦宁到底是小孩子,只看到了此事最好的一面。
“林丫头,不说他了,听说你自幼在贾府长大,想必最得史老太君欢心吧!”
甄老太太不愿再聊甄宝玉之事,谈起了贾母来。
“最讨外祖母欢心的,自是贾宝玉。”
年世兰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这事,在整个京城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就算甄老太太常年待在江南,也必能知晓此事。
她会如此说,定是想看看自己如何应对。
“对对,看我老婆子,糊涂了,倒是听着他们说起,史老太君对你们俩都疼爱有加。”
甄老太太笑着继续说道。
“是,这些年,多亏了老太太、太太们的照拂。”
年世兰不太爱说场面话,但这时候,这些话是必须要说的。
甄家和贾家,来往密切,来了京里,两家省不得要走动的。
“祖母,您歇着,我带林姐姐四处走走,到吃饭的时候,再回来吧!”
甄锦宁似乎感觉到了年世兰的不自在,忙拉着年世兰起身往外走。
“慢着点。”
甄老太太在后面唤了一声。
甄锦宁听了,拉着年世兰脚步更加快了些。
“你不怕甄老太太?”
年世兰想到贾家姐妹,对贾母除了敬重,还带着一丝畏惧。
“祖母对我们都好着呢!不过最牵挂二哥哥。”
甄锦宁停下脚步,思索了一番,神秘兮兮的说道:
“林姐姐,我带你去二哥哥屋里看看吧!”
“这不好吧,主人都不在!”
年世兰果断拒绝了。
甄宝玉本人都不在,再说她本就是来做客的,贸然去闯别人的屋子,本就不好。
“哎呀,我只是想给林姐姐看样东西嘛!何况我也算是主人啊。”
甄锦宁劝说了几句,便拽着年世兰往一处院子去了。
年世兰将手抽回来,本想在门口等着甄锦宁的,可看到那院子的格局,不由得迈脚进去。
“小姐,这亭子,还有荷花池,假山的位置都和咱们那院子里一模一样!”
雪雁忍不住出声,在年世兰耳边说道。
“你主子我还没瞎!”
年世兰没好气的白雪雁一眼。
“林姐姐,快进来。”
甄锦宁见年世兰没跟上来,招手唤她过去:
“这是我二哥哥的书房!”
“书房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年世兰还没说话,雪雁在后面悄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