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充仪知道这件事后,恨不得撕烂宝康郡主那张嘴。
她抱着明显沉闷不少的四公主不停地安慰着,可四公主一张小脸还是十分的忧郁。
她虽然人小,可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
生母和养母有什么不一样,她还是知道得很清楚。
只是她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己和别的皇子公主不一样。
为着这个,过去常和她一道玩耍的皇兄皇姐们,如今都不愿意靠近她了。
裕充仪看着消瘦下去的四公主,心疼极了。
姜知意知道这事后,就让八皇子多去和四公主玩耍。
她心里很清楚,已故的月妃是个良善的人,她和月氏那些主战的人不一样。
况且四公主便是有月氏的血脉又如何?
她一日是祁景渊的公主,一世都会是大齐的公主。
不过这事很快就被皇后压了下去,好几个宫人被拉下去杖毙后,宫里再也没有人敢在四公主面前嚼舌根了。
因着她的父兄都上了战场,皇后这些日子心里也是越发焦躁了。
因此宫里一旦有什么流言蜚语,她也不会像过去那样用些柔和的手段压下去,直接重刑处置。
这事被压下去了,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前朝。
立太子这事,让不少人心里都火热。
一旦押对宝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少不了的。
不过很快祁景渊就用自己的雷霆手段,让前朝后宫的人都安分了下来。
“皇子们年幼,朕岂能如此轻易地立下太子?”
“还是诸位爱卿觉得朕上了战场就活不下来了?你们非要逼迫朕吗?”
他这话一说,朝臣们只觉得背后一凉,纷纷跪下来请罪。
祁景渊的眼神实在是有压迫感,大臣们只能败下阵来。
主要还是祁景渊直接让几个进言最激烈的大臣全家流放了,他们若是不退让,岂不是步了后尘?
立太子的事只能放在一边了。
宫里的嫔妃此时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的,而兰修容就是里面最失落的那个。
“这回的机会真是难得!”她十分得不甘。
雅琴小声安慰道:“四皇子聪慧,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看这回有多少人都为四皇子进言就知道了!”
兰修容叹了口气,看着四皇子寝殿的方向眼里充满希冀。
“我只盼着皇上能多看看瀚儿,是我不得宠,让瀚儿失了多少和皇上亲近的机会!”
“妍修仪这个贱人,要不是家世低微,怕不是更多人要向着八皇子了!”
雅琴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轻声安慰道:“她再风光,也风光不了多久了。”
“这回打了胜仗,宫里保不齐又要多几位家世出众的嫔妃了。等新人进宫了,她也是要失宠了。”
兰修容脸上的笑意这才大了些,“但愿如此!”
颐华宫里,姜知意梳妆打扮后就去朝阳宫了。
因着战事繁忙,宫里的嫔妃如今很有眼色地不去打扰祁景渊。
因此姜知意今日来了后,倒是让全福吃了一惊。
他急匆匆地进去禀告后,就快速出来领着姜知意进去了。
姜知意进去行完礼,就发现祁景渊头也不抬地处理着政事。
她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她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他了,过去总是精神奕奕的人,此时眼下的青黑十分明显,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疲惫,眉宇间多了一种肃杀的气质在。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带着锐利和一往无前。
还是祁景渊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姜知意笑着摇摇头,慢慢走到他身后,伸出手为他按摩着肩颈。
“臣妾不来看您,您怎么也不知道保重身子啊?”
感受到她的动作,祁景渊放下了御笔,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边关的战报很频繁,况且他再过几日就要御驾亲征了,要安排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这些日子每日连三个时辰都休息不到,实在是有些累了。
姜知意柔软的手触碰到他肌肤的时刻,祁景渊久违地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只觉得压制下的睡意此刻又涌动了起来。
他克制着内心的想法睁开眼睛,拉住姜知意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微微扬起头看着她。
这女人今日打扮得很适宜,虽穿着墨绿色的衣裙,可这样容易老气的颜色,在她穿起来却衬得她肌肤越发白皙了。
在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莹润的光芒。
祁景渊莫名想到了前些日子进贡的珍珠了,触手生温。
瞧着他实在是疲倦,姜知意回握住他的手说道:“您小睡一会儿吧,臣妾待会儿唤您。”
“政事再怎么要紧,也不差也一时半会儿的。”
说罢,她也不理会祁景渊的反应,拉着他的手就把他拽起来。
祁景渊感受到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当下也没有反对,任由着她拉着自己去了寝殿。
等他躺在榻上的时候,就看见这女人关切地坐在一旁,伸手摸着他因为疲倦而不由自主皱起的眉。
她动作很轻,帮他抚平皱起的眉头,又好像是抚平了他心里的烦躁。
而下一刻,祁景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感受不到什么触摸了。
姜知意看他呼吸渐渐平缓,就缓缓起身走出了殿外。
她招来全福吩咐道:“皇上睡了,你让殿外的人动静都小点。”
全福听见她的话,顿时很感激地看着她。皇上这些日子的忙碌,他们这些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他们虽然担忧,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一个全福也敢壮着胆子劝几句。
可一旦祁景渊不耐烦了,全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还好有您在,不然皇上定是不肯休息的!”
姜知意对他笑了笑,“皇上没嫌我烦人就好,我也不过是多说两句话。”
这话全福是不信的,权当妍修仪在谦虚。
两句话就能让日夜操劳的皇上去休息,这本事满宫也没谁了。
“我瞧着皇上有些瘦了,今晚让御膳房送些补汤来吧。”姜知意道。
“诶!”全福应得很痛快,“您放心,御膳房都备着呢。”
姜知意笑了笑,回到殿里就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了本书看。
她就在坐在龙榻的不远处,一抬头就能看见祁景渊。
姜知意很安静地翻阅着书,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只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了一旁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瓷器磕碰的声音。
她扭头去看,果然看见玉壶将一碟点心还有一杯茶放在了她的手边。
虽说玉壶也行礼,可姜知意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她对她的敌意。
因着她虽然面带一丝笑意,可眸子里十分的冰冷,不见一点恭敬和好感。
又看了看茶碗摆放的位置,姜知意不由得挑眉。
这离小几边缘不过三寸,若是她没有察觉到,轻轻伸个手或许就会把茶碗打翻在地,从而发生噪音吵醒祁景渊。
她看着玉壶远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伸手取过茶喝了起来。
许是到了这个位份了,她看着祁景渊身边的宫女排斥自己,倒是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这不代表她自此就是个良善的人了。
若是玉壶在敢搞些小动作,她不介意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时辰后姜知意就唤醒了祁景渊。
她扶着他慢慢地坐起身,还为他理了理出现褶皱的衣裳。
“臣妾可是说到做到了,一小会儿就是一小会儿。”
祁景渊看着她像是炫耀的语气,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捏了一把她的脸,在对面人控诉的眼神中,心情大好地起身去处理政事了。
姜知意揉着自己有些疼的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慢腾腾地踱步到了前殿,一眼就看见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已经摆放好她那些个爱好了。
笔墨纸砚,棋盘闲书,一个不落地放在了一旁。
“还愣着干什么?”祁景渊示意她坐下,“朕都处理政事了,没道理你能闲着了。”
姜知意是真的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给他。
祁景渊看着她这副有气不出的样子,直接笑出了声。
那低沉的笑声让朝阳宫里伺候的宫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着姜知意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打量。
“您忙您的,臣妾这个大闲人在一旁陪着您还不行吗?”
姜知意用手撑着下巴,取过一旁的闲书继续看了起来,嘴里说出话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祁景渊的笑声虽然停止了,可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的天色都暗了起来,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祁景渊也知道政事是处理不完的,在全福提醒过后,就带着姜知意去寝殿了。
等他们才坐下,姜知意就看见桌上多了好几道汤。
她挑了个清热的汤,舀了些后就将碗放在祁景渊手边了。
祁景渊看了一眼,正想伸出调羹的时候,一旁布菜的玉壶就出声打断了此刻的宁静。
“这汤寒凉,皇上不如喝些人参鸡汤吧。”
玉壶说着话的时候,十分不安地看着姜知意,似乎害怕她会生气。
姜知意倒是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准备看她如何作死。
许是她不说话,这在玉壶眼里就是不敢反驳,于是玉壶心里的底气又多了些。
她从那盅人参鸡汤里舀了些出来,把碗放在了祁景渊面前,柔声道:“还请皇上用些吧。”
祁景渊十分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拿走,朕素来不爱喝鸡汤。”
玉壶涨红着脸,她颤抖着身子跪了下去,“都是奴婢多事,还请皇上恕罪。”
“只是您实在是需要进补了,奴婢也是好心。”
姜知意嗤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做宫女的,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皇上日夜处理政事,容易阴虚火旺,人参鸡汤喝下去后岂不是适得其反?我难道会害皇上吗?”
她挑眉看着祁景渊,意有所指道:“你不是好心,只不过是心思没用对地方。”
“我这个嫔妃,似乎碍你的眼了。‘
玉壶的脸红转白,妍修仪的话什么意思她十分清楚,就差直接说她多事逾矩了。
祁景渊看着姜知意似笑非笑的眼神,再看一眼惊慌失措的玉壶,心里也就清楚了。
他厌恶地说道:“妍修仪的话你也不当一回事了,你这个奴婢是比嫔妃都要厉害了?”
说罢他指着全福,“拉下去,不要在朕跟前伺候了。”
“皇上开恩啊,奴婢知错了。奴婢伺候皇上已经十年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玉壶如遭晴天霹雳,拼命磕头祈求。
全福一个激灵,招来两个宫女,就把玉壶的嘴堵住了,立刻就把挣扎的玉壶给拉了下去。
全福心里清楚,也就是玉壶伺候的久了,皇上才给了她一些体面,不然那可就是直接贬去浣衣局了。
等殿里安静了下来,姜知意笑着看着祁景渊,“臣妾怎么看着玉壶瞧上您了?”
祁景渊正喝着汤,听见她的话后直接呛到了。
他咳嗽了好一会儿,等缓过来后,看着对面那个窃喜的女人,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就是故意的!”
因为刚才咳嗽过,他的声音还带一丝沙哑,眼圈也有些泛红,身上的威严顿时消散了大半。
姜知意拿着筷子的手一点都没有停顿,笑着夹了块鱼片放进自己嘴里。
“您真是秀色可餐呢。”
她这话说得一扭十八弯,眼睛更是笑成了月牙,祁景渊心里那点气又消散了。
他瞪了眼姜知意,就继续把汤喝光了。
等用过晚膳后,两人就坐着喝茶。
只是坐不了多久,祁景渊就继续处理政事了。
姜知意让人多点了些灯放置在他周围,自己则是托腮看着他。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姜知意十分赞同这句话。
祁景渊早就过了而立之年,可依旧是丰神俊朗,面容看不出和过去有什么很大的不同。
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更内敛了些,也更危险了些。
他大权在握,整个人增添了些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