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认真地思索片刻,不假辞色地说:“若嫔妾是徐良人,自然是以皇嗣为重,嫔妾压根不会坐下听贵妃娘娘说话。”
“若是贵妃娘娘强迫嫔妾坐下,嫔妾也一定会与她理论到底。”
“嫔妾自然是有福之人才能成为皇上的妃子,更是有天大的福分才能怀上皇嗣,岂是贵妃娘娘口中的低贱之人。”
祁景渊看着她眉眼间的骄傲得意,确定她说的确实是真话,没有丝毫作假。
这女人果然不出他所料。
就像他第二次遇到她那样,即便太监逼迫,她依旧主动还击,而不是任由太监动作。
他突然对徐良人很失望。
她太懦弱太无能,贵妃这些话就能扰得她情绪起伏不定,从而小产。
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人做母亲,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孩子。
姜知意察觉到祁景渊的情绪不对,只能拿出万分小心来伺候他。
今天的祁景渊很明显不想说话,姜知意也就安静地做个哑巴花瓶。
上了榻后,祁景渊格外用力,好几次姜知意都快招架不住了。
最后更是全身酸软倒在他身上,两人一夜无言。
怡景轩里,看热闹的嫔妃都离开了,徐良人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
她的双手还紧紧贴在小腹上,眼角划过无声的眼泪。
一旁的宫女梦星瞧见看,连忙用帕子给她擦净眼泪劝道:“良人,小月子里哭容易伤眼睛,快别哭了。”
徐良人抓紧她的手,凄惶地说:“梦星,我是不是做错了?”
梦星于心不忍地安慰着她:“良人别多想,小主子定会回到您身边。”
徐良人看着一旁小榻上的针线篮里,里面还有她正在做的小肚兜。
上面的针脚细细密密,道尽了她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可她还是让他走了。
徐良人扭头不敢再看下去,她怕孩子还在怪她,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流着。
可她有什么办法啊?
宫里除了贵妃虎视眈眈,底下其他嫔妃动的手脚还少吗?
怀上这个孩子后,她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双无形的大手掐着她的脖子,快让她窒息。
这种状况下,怀相自然不好,徐良人时常腰酸背痛,小腹更是时不时有些刺痛。
可她压根不敢请太医,她怕被皇上责备,明明是多金贵的一胎,偏偏她百般不适。
更重要的是被宫里其他人知道了,这不就是顺理成章,让她以身体不好为由滑胎吗?
被温贵妃叫来说话的时候,她居然鬼迷心窍想着,要是因为贵妃这个孩子没了,是不是就没人会怪她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贵妃本就不满她有孕,在皇后娘娘宫里都能给自己难堪。
私下面对她时,贵妃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她心里。
她一时气急,小腹果然抽着疼了起来,等回到怡景轩里,梦星哭着跟她说孩子没了,她居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徐良人崩溃大哭起来,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哭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如果位份高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吴良人也满眼含泪地劝她:“徐妹妹养好身子,孩子还会再有的。”
她虚弱地点点头,是啊,她已经是良人了,过个几年会是才人,美人,她终有一天也会爬上九嫔,再等着孩子来。
徐良人哭着睡着了,梦里她仿佛能看见自己生下那个孩子其乐融融。
梦星叹了口气,往香炉里点燃了安息香,试图驱一驱屋内残留的血腥气。
怡景轩东侧殿,吴良人刚用完晚膳,正慢慢用着一道阿胶补身子。
漆黑的夜里寂静无声,西侧殿也熄了灯,徐良人已经停止哭泣沉沉睡去,更显得她的东侧殿灯火通明。
贴身宫女茹清凑到她耳边说着:“良人,梦星来了。”
吴良人停下搅动的调羹,把一盅阿胶放到小几上说道:“让她进来,我心里也十分担忧徐妹妹。”
梦星很快就进来给吴良人请安。
“徐妹妹如何了?”吴良人关切地问。
“回吴良人,我家良人吃了药后已经睡下了,太医说只要好生调理,日后定能再生下小主子。”梦星答复着。
“那就好,你照顾你家良人着实尽心了,我与徐良人同住怡景轩,自然也担忧她的身子,有你照顾我就放心了。茹寒,赏她。”吴良人开口道。
茹寒从内室拿了四枚五两的纹银出来,塞在梦星手里,梦星看到后急忙塞进自己衣袖里。
“回去吧,你家良人身边离不开人,你好好照顾。”吴良人冰冷的眼神看着梦星。
梦星心里打着冷战,急急忙忙告退了。
出了东侧殿后,梦星才发觉进去不过一盏茶时间,她的里衣居然都湿透了。
深吸一口气,她平缓着自己的气息,回到自个的屋子里,小心谨慎地把银子压在衣箱最下层。
她家良人怀孕后,西侧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自然兴奋不已,都觉得日子有盼头了。
可只有贴身照顾的她才知道,良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惴惴不安,都睡不好一个整觉。
甚至哭着跟她说,时不时觉得小腹抽着疼。
梦星大惊,连忙劝良人请太医来好好瞧瞧,可良人却说她不能真的跟温贵妃说得一样,连个孩子都怀不了,硬是撑着。
梦星实在想不通,自家良人为什么非要轴着,身子不适就请太医好好调理啊,能怀上皇嗣是多不容易的事啊。
直到她看见东侧殿的吴良人,每日都找机会跟自家良人说话。
吴良人每次都满眼羡慕地说着徐良人好福气,能生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胎,金贵非凡。
可又愁眉苦脸地说着些让徐良人小心的话,她说宫里的女人说不准就包藏祸心,针对她这一胎。
又跟徐良人说着些先帝时期,后宫里的那些阴私事。
良人本就敏感多疑,孕期更是思虑过度,吴良人的这些话重重敲打在她心上。
梦星看着徐良人越发憔悴,甚至还要上妆后才能去请安,心里着急不已。
她本想劝徐良人少跟吴良人来往,可她也只是徐良人大选入宫后分配的宫女,吴良人并不全信她。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吴良人看到,吴良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只从前梦月戴的耳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