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不知道的是,在他跟何淼淼争吵的时候,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如何牙尖嘴利,把对方呛得节节败退,那趾高气扬的神态,就像一只战胜的小公鸡。
时漾从从容容地吃了一口吐司,又斜了何淼淼一眼,轻飘飘地补刀:“不是我说,你可别晕过去了,我们这儿没有兽医院。”
何淼淼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情绪非常上头,眼圈都都被气红了,泪眼汪汪楚楚可怜,随时都能哭出来。
时漾咬下一口吐司,随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哎了一声,口齿不清地说:“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这就要哭了?”
“真的,你有点没用哦。”
“……”何淼淼现在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嘴唇都要抖。
就在时漾怼人怼得正高兴的时候,梁管家突然往楼上看了一眼,喊了声:“时少爷。”
像是在提醒什么。
时漾下意识扭头看过去,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秦砚川正站在二楼的楼梯栏杆前,身上穿着深色居家服,黑色短发松散着,手臂随意搭在栏杆上,正往这边看。
走廊的灯光明亮,但时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
何淼淼的眼眶顿时更红了,满脸委屈地喊了一声:“秦爷……”
他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一道更加委屈激动的,甚至变了调子的声音打断:“秦小叔!”
“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时漾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上奔去,还不忘悄悄掐了两下自己的大腿,拧着俩眉头,硬生生挤出了点儿眼泪。
何淼淼:?
梁管家习以为常,默默抬手捏了捏鼻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时漾此时也顾不上自己正在躲着秦砚川的事情了,一上来就非常顺手地抱住了男人的手臂,然后再伸手往下一指,非常精准地指着何淼淼的脑袋,开始告状。
“秦小叔,你看看他!”
“他居然骂我是偷吃的老鼠,太过分了,我长得这么好看哪里像老鼠了!”
他说着,还仰起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特意伸到了秦砚川面前,好让对方看看他长得有多好看。
拉近的距离,能让秦砚川看清楚眼前这张脸上的细小绒毛,皮肤白而细腻,眼睫乌黑浓密,一双小狗似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秦小叔……”时漾又喊了一声。
他就跟受了天大委屈的受气包似的,吸了吸鼻子,带着颤音继续告状:“我真的受不了这委屈,你可一定要帮我教训他啊。”
“秦小叔你说句话呀,秦小叔!”
秦砚川扫了眼他指着楼下时颤颤巍巍的手指,又垂眼看向他怀里紧紧抱着的那袋吐司,还啃了几口。
男人唇边浮现一抹浅薄的弧度,终于开了口:“怎么不是呢?”
时漾:“……”
“还不是你不给我饭吃,我只能半夜偷偷去厨房找吃的,否则明天早上就得饿死了。”
时漾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的委屈了。
秦砚川:“那你多吃两口。”
时漾沉默两秒,随后张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吐司,嚼嚼嚼。
“秦爷,您可千万别听他的话!”
说话的是终于反应过来的何淼淼,也有样学样,恼羞成怒地伸出食指指着时漾,委屈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是他先骂我的,骂得可难听了!从乡下来的就是没教养,秦爷您怎么还不把他赶出秦家啊!”
时漾站在秦砚川身边,觉得自个儿颇有种狗仗人势的感觉,底气比刚才还足了。
于是,他扯着嗓子又开始呛:“你这只臭蛤蟆精说什么呢你,少在那指指点点啊,明明是你先骂我的,梁管家可以作证!”
真的,他现在都不能上厕所,因为腰杆子太硬弯不下去。
梁管家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何淼淼绷不住了,开始破防了。
“再说了,我跟秦小叔的关系那么好,以后是一家人,他又怎么可能听你的话把我赶出去,要被扫地出门的怕是另有其人咯。”
时漾说着,还扭头看向秦砚川,“秦小叔你说是吧?”
秦砚川只是看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时漾被这么看着,又开始心虚了,脚趾头兢兢业业地开始工作。
秦砚川突然吩咐楼下的梁管家,“你先带他去休息室。”
梁管家应了一声,便领着脸色极其难看的何淼淼往另一边的休息室走去,一步三回头。
时漾意识到情况不妙,抱着怀里的吐司撒腿就要跑,然后被秦砚川给一把给揪住了后衣领。
轻而易举,跟拎小鸡似的。
“……”
时漾现在跑也不是,挣扎也不是,不知所措地咬了一口吐司,“秦小叔,你……”
身后传来男人低磁的,听不出情绪的嗓音:“说说,跟我关系好,怎么还躲着我?”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时漾也不藏着掖着了,他艰难地把嘴里的吐司咽下去,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看向秦砚川。
“老……秦小叔,你上次不是说过要跟我算账嘛。”
秦砚川的关注点却不在后半句话上,反问了一句:“老什么?”
时漾头皮一紧,异常乖巧地低着头,“口误。”
秦砚川又不说话了,只是深深地注视着他,目光里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时漾撩起眼皮,瞧了又瞧,最后羞涩地垂下了眼睛,做作地咬了咬下唇,夹着嗓子从嘴里吐出粘粘腻腻的两个字:
“老~公~”
老登,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