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然没多少文化,可架不住生活经验丰富,年轻时候甚至干过几年妇女主任,婆媳关系里的弯弯绕绕看了不少。
虽说刚刚险些被老太太唬住,不过在她去洗手间整理仪容时,她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
小锦肯定闯了些祸,但罪不至死,奈何老太太早就瞧她不顺眼,所以借机生事。估计她在小锦那里碰了壁,这才退而求其次上医院找自己的茬,并且拿房子和钱来利诱。
500万确实是个大数字呢,呵呵,可惜自己压根不在乎。这要是换作以前,说不定还真的会被迷惑住。
“反正迟早都要离婚,早离能够得到补偿,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老太太见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窥破倒也没试图掩盖,“你嘴巴够硬,实际心里清楚得很,你家外孙女在祁家没有丝毫地位,不具利用价值的人,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
她比划了一个丢垃圾的动作。
外婆懒得跟她再绕来绕去的废话,“我马上联系小寒,如果他执意离婚,我们也不会多做纠缠。”
“小寒忙得很,要我全权帮他处理此事。”老太太神色稍显张皇,万一被祁漠寒得知自己背着他来医院绝对会发火。
整个祁家,她最犯怵的两个人就是老爷子跟这个二孙子。
“结婚的时候咱们亲家没能见成面,离婚的时候那就心平气和坐在一块吃个散伙饭吧。”老太太的表情已经传递出心虚,外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即便小辈不出面,于情于理老爷子总该来看看我这孤寡老太婆不是?”
“你什么身份?也敢命令我家老头子?”
“凭我外孙女是你的孙媳妇。”外婆嗓门极大,一下子将老太太的气势喊矮了半截,“普通人家都知道尊敬亲家,而你们这种豪门大宅出身的人,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传出去要笑掉大牙的呦。”
“很快就不是了。”老太太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这回换成外婆嫌弃地躲开她。
“至少现在还是。”
“其实温锦长得漂亮,也挺聪明挺有福相,原本我是可以接纳她的。”老太太索性起身来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俯瞰她,“知道为什么我瞧不上她吗?因为她的家境。你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她哥哥又是罪犯,这样的媳妇只会给祁家抹黑。”
外婆闻言,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胸口如同被闪电击中,眼前漆黑一片。
老太太也不急着等她回应,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哼唱着昆曲。原本不打算撕破脸皮的,谁知这老太婆老是故意装傻,太惹人恼火了。
过了一会,外婆朝她招了招手,声音小到近似蚊虫,“我跟你说实话吧,小锦妈妈的真正身份其实是......”
老太太好奇地凑过来,外婆见状微微一笑,稳准狠地扭住她的耳朵。
“啊。”没等老太太惊呼出声,一条小手帕就被迅速塞入口中,旋即外婆掀起被子盖住她的头,猝不及防之下,老太太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外婆顺势骑到她身上,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老太太在被子里拼命躲闪,嘴巴里发出“唔唔”声,她的双手忙着挡住要害部位,根本无暇顾及嘴里的手帕。
“让你挑事,让你欺负我外孙女。”外婆身体其实很虚弱,心脏累得怦怦跳,饶是如此,她依然不愿放过老太太,胳膊没劲了换成腿,直到最后体力不支,才坐在地上喘粗气。
一群人在外面等得极不耐烦,管家有些不放心,悄悄从门上镶嵌的玻璃朝里面张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蠕动的大号白色虫子。
“搞什么。”他无所谓地把目光收回,瞅着青春活泼的小护士们咧嘴笑,突然,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身体的重量把门撞开。
门应声响起的那一刻,外婆的身体径直倒了下去。鼻青脸肿的老太太刚从被子里蛄蛹出来,就被她压在身下造成了二次伤害。
“李奶奶,您没事吧。”
“妈,您怎么样?”
医生和于中洁各顾一头手忙脚乱,外婆虚弱地指着老太太,“身为贵妇人,以势欺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要我的命,你的心真黑,我就算变成厉鬼都饶不了你。”
说完后她头一歪昏厥过去,医护人员们赶忙把她抱上床,推着就朝急救室跑,床的四个轱辘几乎要与地面摩擦出火星子来。
老太太平白挨了顿揍,又被冤枉一通,也觉得胸口闷得像压了座大山。
她捏住于中洁的手背,“这个泼妇血口喷人,明明是她先动的手。”
“院长,病房里有监控吗?”
“为了病人的隐私,病房里没有安装监控。”果不其然,刚才她环顾四周时,压根没发现摄像头的痕迹。
她有些为难,“妈,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
“我不是人证?”老太太指了指脸上的淤青,原本来之前精心盘的发髻也被那个泼妇扯散掉,昂贵的簪子下落不明,“她敢把我打成这个样子,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行,把温锦喊过来。”
搞不了李金枝就搞她外孙女,总之她必须狠狠发泄怨气。
管家正要给温锦打电话时,被于中洁拦住,“妈,如果喊温锦来的话,恐怕更难以收场。”
于中洁曾数次领教过温锦的疯劲,倘若让她知道外婆被送到急救室抢救,说不定能把整栋住院楼掀翻。况且她还存了点别的心思,毕竟是她鼓动老太太前来对付温锦外婆的,万一事情传到祁北和老爷子耳朵里,老太太势必将所有罪责推到她身上。
事已至此,息事宁人才是关键。
老太太没她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个无权无势的黄毛丫头都能把你吓死?”
“漠寒在家里的表现您也瞧见了,谁要敢动温锦一根汗毛,他非得跟谁拼命不可。”于中洁蹲下身子帮老太太按摩腿,“而且李金枝总归是重病患者,传出去的话别人只会说咱们以强欺弱。”
“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我这就把她住院花费大量金钱的事情告诉北哥,由北哥出面同漠寒谈谈。”
于中洁并不清楚祁北已经被老爷子狠狠叱责一顿,不光精神上受到挫折,经济上还得补偿这个极不满意的儿媳。
因此接通于中洁的电话后,没等到她把情况汇报完,祁北已然暴跳如雷,劈头盖脸地将她怒骂一顿,连院长都不忍心地把头扭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