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亲遇害后,他内心总憋着一股气,时刻警醒鞭策着自己,在他所参加的每个活动中,他都要争到那个第一名,为的是积蓄每一份力量,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
学生时代如此,新兵时代如此,”醒狮“时代更是如此。
但凡有他章剑参与,一定要勇夺第一、铸造卓越。
如果不能夺得第一,他便狠狠地折磨自己,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属于偏执,他就属于变态。通俗地说,就是精神病。
直到把王家父子削成人棍,还有一根狗棍,他才算吐出了这口恶气。
这口恶气可不简单,之前把他逼向了极端自律,之后,治好了他的精神病,但最后,却将他的生命终结。
但一年来的牢狱生活,也彻底改变了他,这恶气一去,精神病痊愈,他学会了用大脑思考。
有人会问,他以前不用大脑思考吗?是的,他是用肌肉思考。
但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是的,不抛弃、不放弃是一种精神,目的是勇攀高峰、征服高峰。在过往的日子里,他章剑始终是那个高峰,别人始终越不过的高峰。
今天,他才算真正地开阔了眼界,往日自以为傲的高峰,回头来看,也不过是可笑的小土包!
自己让人打得大小便失禁,关键是人家并没有打他,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但反过来想,这又何尝不是一场机缘!
独孤求败的心理,他章剑也曾经有过,在与战友姬如龙的竞赛过程中,他始终未尽全力,为的是给自己塑造一个陪跑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也意味着孤独、意味着止步不前。
好在今天死里逃生,他又有了追赶的目标,这又是何其的幸运!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或许就是他章剑人生新的开始。
有人会问,章剑是不是转变的太快了?那是肯定的,不转变又能如何?
如果把迷彩服比作汪洋大海,他只是一滴水而已。不服可以,起来干!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即使再干个一万次,结果注定还是一样。
想到了这里,章剑顾不得身上的屎尿,翻身站起,冲着迷彩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前辈,让您见笑了!我就是那井底的青蛙,请前辈把我带出井去,看一看更广阔的世界。”
迷彩服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转身向悬崖下跳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章剑心说:“是不是太夸张了!”
章剑咬了咬牙,也向悬崖下扑去。
章剑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哪里还有悬崖,哪里还有山谷,更没有跌落在地上蛇的肉沫,甚至自己的身上,也没有那屎尿的臭味。
尽管囚服不怎么干净,但也没有被岩石磨烂的破洞,手上也没有了被藤条扎烂的伤口。
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他打量四周,自己正站在一座大山脚下。
那大山也不是很高,只有三千多米高,像一头巨兽爬伏在面前,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抬头看天,朵朵白云在蓝天上漂浮,天空上似乎蒙着一层罩子。
迷彩服就在他不远处,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说:”祝贺你!过了第一关”。
转身朝山路上走去。
把章剑搞得一头雾水,“这是哪里跟哪里,怎么就第一关?我踏马都拉了一裤子,这还过了第一关?难道不拉,这第一关还就不过了?”
既来之,则安之!总有揭晓答案的那天。便随着迷彩服的脚步,亦步亦趋地上了山。
拾阶而上两三里,峰回路转,眼前一片山野景象。再看时,哪里还有迷彩服的身影。
章剑不由得四下打量,山路两旁绿树如荫,阵阵花香传来,好一派山景!
继续往前走去,隐隐约约听到犬吠声传来。“也许前面是一个山村,估计前辈进去了”。
看看日头即将偏西,章剑急步向前走去。犬吠声越来越大,从声音中可以判断,这群狗处于狠怒之中。
“难道是前辈,会不会被咬到?”章剑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弯,犬吠声更加地清晰,眼前现出一片开阔地,约莫有一里方圆,有十几处房屋错落地分布着,村前是一棵大槐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定睛一看,一群破衣烂衫的老老少少,正被从村里驱赶到大槐树下,约莫有七八十人,十几个倭奴兵持枪在后面押解着。
老人沉默,中年人蠢蠢欲动,而孩子们却在惊慌的喊叫着。
见主人们都被押在一起,狗儿们似乎也看出了不善,在远处龇着牙,嘴里汪汪地狂叫着。
一个倭兵也许是恼了,举起枪向狗群打了一梭子,一只狗受伤躺在地上惨叫起来,其他的狗夹着尾巴逃回了村里。
枪声一响,本来喊叫着的孩子们也安静了下来。
章剑不由得恍惚了起来,这是哪里?我是谁?
忽然看到人群有一个中年人向他使眼色,示意他赶快逃离,记忆如流水般涌来。他记得这里叫做章村,自己叫做章剑,向他使眼色的正是他的父亲章勇,他赶紧后退了一步。
在这烽火连天的岁月,他去山下镇里购置一些盐巴,没有想到鬼子还是摸了来。前一段有革命军战士在村里养伤,想必是消息泄露了吧?
待村民们在大槐树下站定,一个手拄东洋刀的矮胖鬼子,在人群前哇里哇啦地说了一通,一个汉奸模样的翻译官在翻译着。无非就是逼问革命军战士藏在了哪里。
章剑知道,村民是决不会供出革命军战士,杀人放火是势所难免了,村里的几个姑娘恐怕也会遭殃。
“怎么办?”章剑心里想,“必须想办法救救村民,宰了这帮畜牲!”章剑拍了拍自己发晕的脑袋。
他四下观察着地形,自己在章村的入口,正好被树丛遮掩住了身形。
自己逃走肯定是没有问题,但父老乡亲怎么办?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背上的一袋盐巴,只有一把防身的匕首。即使要肉搏,也要悄悄地靠近鬼子才行,悄没声一个个放倒,这个策略也许可行。
此时正好天黑,他偷偷地溜边向村里摸去,几条狗由于认识他,倒也没有叫唤。
他从村民家里找了三杆土铳,还有一些兽夹,在进村的三条小路上设置好,便趁着天黑悄悄地向人群后方摸去。
他右手持着匕首,悄悄摸近一个鬼子,左手捂住嘴,匕首迅速在咽喉上划过,慢慢地放倒在地上。
当杀到第三个鬼子的时候,由于临死前的困兽犹斗,这个鬼子异常顽强地挣扎了起来。章剑知道事情败露了,一下割断了鬼子的喉咙,转身就向村里飞跑而去。
就听到背后哇里哇啦一通喊叫,子弹在头顶上嗖嗖地飞过,村民们不明所以,发出了一阵恐慌之声,村里的狗又疯狂地叫了起来。
紧接着,剩下八九个鬼子,分两路追了上来。章剑暗叫一声“有戏”。他飞快地越过两道兽夹防线,熟练地找到了一杆土铳,顺势避在了墙角后。
后面的脚步声迅速接近,章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只听得几声惨叫,“鬼子中招了!”
就这样,章剑杀死了所有敌人,而村民,也在缓缓地化成云烟,渐渐淡去了。
依然是黑夜,山风吹在身上,瞬间感受到了汗的冰凉,他久久地站立不动。“是呀,七十多年了,那段记忆被繁华冲淡,慢慢地忘却了吧?
十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那段悲惨的历史,也只是激起了一阵阵涟漪,然后便平静了。
今天身临其境,重温这屈辱的一幕,热血都要沸腾了,在民族危亡面前,我的不幸是何等地渺小,为了报仇,我殚精竭虑,最后走进了死胡同,而忘了民族仇恨,枉为兵王之王,岂不可悲,可叹!”
不知何时,迷彩服已经站在了章剑的面前,说:“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我们如果不警醒,那悲惨的岁月会不会重来?好在你小子热血未冷,第二关,你过了”。
与此同时,在不知何处的大会议室里,三名老者对着大屏幕,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在大屏幕的下边缘,赫然写着“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