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雪车来来回回,才把路中间的雪铲干净。
交警在上坡路段用铲子撒盐,防止雪水结冰,车子打滑。
赵若雪,不,是曹若雪,也不对,是林若雪。
八个月过去,连曹家的门槛都没摸到。
混不下去,就给赵海荣打电话,发微信,发短信,发邮件。
晨会上,赵海荣的手机挂了又响。
宋惜娇就坐在他旁边,“囡囡”两个大字无遮无掩。
赵海荣瞟了她一眼,号码、微信、邮箱……,全部拉黑删除。
让助理把他的所有电子产品,全部换成新的,家里属于林清柔母子三人的人的东西,全部拉去了垃圾处理场。
更绝的来了,又换了一个居所。
哟,故意做给她看的吧!
一辆黑色奔驰大G从铲雪车与融雪剂车旁边驶过,林若雪见着赵海荣的车就冲过去。
差点被撞死。
赵海荣吓得魂飞魄散,要是林若雪被撞死,他也要受牵连。
下车就狠狠甩了她几巴掌,让她滚。
宋惜娇右手抬起来,摆在车窗上,手腕上戴着的是裴之庭冬至那天,拍得的焰彩流光高级珠宝手镯式腕表。
赵家的客厅,灯火辉煌,暖气很足。
她透骨的冷。
洗褪色的牛仔裤,裤脚卷毛边,白色运动鞋,鞋尖破了一个洞,大红色的袜子从洞里钻出来。
林若雪从鞋到头绳都是香奈儿。
林清柔不让她坐,怕刮花了真皮沙发。
也不留她吃饭,怕她有病,传染给她们。
赵海荣问:“要什么?”
她鼓起勇气说:“手套破了,围巾短了,袜子也破了洞,鞋子也坏了。”
他们一家,掏出真皮钱包,有零有整,搜刮了六百零七毛给她。
三个真皮皮包,掏不出一千块钱。
茶几上却放着一沓大红脸。
还挑衅的抖了抖钱包,“没了,就这点钱,你要不要?”
那天风很大,雪也很大,钱飘得满地都是,她一张张追逐着捡。
她把钱紧紧拽在手里,一路走一路哭,从津门路哭到桔梗巷,哭了一个半小时。
裴鹤同带她去德庄吃火锅,豆腐类的她全要,给她买手套、围巾、袜子、鞋子……
她才没冻死在那个风雪天。
她当时想,等以后她有钱了,她要买十套房子,每天住一套,每周都不重样。
要把所有款式的珠宝都买回来,一天戴一套。
“你是三十岁,不是三岁,这些年他给你的钱不少吧,都被你挥霍完了,要我说,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找个班上吧,班不好上,还有一个下下策,找个男人嫁了吧,以后也有长期饭票,你说是不是?”
五光十色的宝石折射光,晃得林若雪眼睛疼。
她穿着单薄的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凉拖,冻得瑟瑟发抖。
赵海荣见她还杵在原地,让助理下车去看看。
“不是给了你钱,怎么还不走?”
林若雪歇斯底里怒吼出声:“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让你别认我们,你就搬家,换号码,她到底算什么东西,她要毁了我你才开心是不是?”
赵海荣从来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他能榨干林清柔的钱包,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
“她是我亲女儿,她让我做的,我当然要做,难道你让我为了你们,再次众叛亲离,失去我的女儿吗?你做梦。”
林若雪如遭雷击,整个人如坠冰窖,“我……我是你女儿啊!”
她的荣华富贵,她的锦绣前程,她的完美人生,都被宋惜娇毁了。
“你自己有爸爸,用不着我来给你当爸爸,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我就报警。”
若他以前对林若雪有六七分真心,经过这些事,一分也不剩了。
赵海荣让司机开车,雪水化开,清洗了柏油路上的陈年污垢,露出黑黝黝的本来面目。
林若雪追在车后面跑,摔在雪水里,黑色耐脏,却格外显脏,雪水把她整个人都打湿,她冷的嘴唇发紫,浑身颤抖。
赵海荣从后视镜里看到林若雪摔倒,心揪着疼,多年的父女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
“爸,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是万万不能做的,偷税漏税是什么罪,你比我更清楚,你是要晚年不宁吗?”
赵海荣浑身一僵,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
“幸好爸没有老糊涂,幸好爸还有你。”
“爸,我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做。”
赵海荣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得要死。
“那你奶奶,你不想要了。”
宋惜娇拇指与食指掐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转了三圈。
“我奶奶,也是你妈啊!你总不能真想犯法吧!到时我们父女二人可就在监狱里团圆了,也是美事一桩。”
她小时候乖巧可爱,从不会抬杠,让她在原地等自己,她就真的在原地等自己,半步都没挪动。
“那万一……我妈不是我妈呢!”
宋惜娇心里咯噔一下子,“爸,你在说什么,你不能因为威胁不了我,就胡说八道吧!”
赵海荣扳回一局,笑的法令纹都深了。
“赵总,宋总到了。”司机提醒。
宋惜娇推开车门,绕过车头,拉开左侧的车门。
“爸,到了,请。”
“娇娇啊!刚刚都是爸胡说八道,你不要当真。”
“爸,我懂,不孝女一个,你也就只能吓唬吓唬我。”
“娇娇,爸不是想吓唬你,爸只是想让你多陪陪爸。”
“爸,我答应你,有时间我一定多陪陪你。”
赵海荣听到她的保证,顿时喜笑颜开。
“娇娇啊!你可是爸的小棉袄。”
宋惜娇抖了抖,用最简单的话,把人恶心的吐都吐不出来,也是一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