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毐斜斜瞥了姜飞阳一眼,内心暗道:“且留这小子多活一阵,待我把这臭叫花子领回去交了差,回头再取这小子性命也不迟。”心念至此,便对叫花子说道:“章秀才,那就走吧?”
叫花子已经许久没听见别人称呼“章秀才”,此时听见,不由地心神一晃,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他极力稳住心神,不让自己陷入回忆,只是着眼当下,对巫毐说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跟那小子交代。”
巫毐背着手,淡淡说道:“有什么遗言尽快说吧,别跟我耍什么小心思,你身上种有三尸蠹心蛊,相信你也知道那邪蛊的厉害。”
叫花子没再搭理巫毐,径自走到姜飞阳身边,低声说道:“我要跟巫毐回去了,你自己逃命去吧……”他嘴上说着这番话时,心中又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姜飞阳说道:“稍后趁巫毐不备,你见机行事,与我联手偷袭。”
姜飞阳内心听见这个声音,不禁一愣,开口问道:“刚才是前辈在跟我说话?”
叫花子点点头,又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将声音传入姜飞阳内心深处,暗道:“这是传音入密,我只传音给你一人,因此只有你一人可以听见,巫毐不会知道我跟你说了什么。一会儿我先动手,你见机而动,与我联手制敌。你我二人今天是生是死,就全看你的表现了。”
姜飞阳点点头。
巫毐刚才只听见叫花子叫姜飞阳自己逃命,如今又见姜飞阳点点头,以为两人只有那一句话的交流,并没耍什么心眼,因此也就放宽心来。
这时叫花子开口说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姜飞阳点点头,说道:“前辈也保重。”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确认个眼神。
叫花子便转身离开,走向巫毐。
巫毐想到自己的百年心结终于得解,一时间心情大好,忍不住得意地笑笑。
但他仍不敢松懈下来,手上忽然变幻出一条金灿灿的绳索,说道:“章秀才,还得委屈你一下,我要用这条捆仙索把你捆上,以免半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叫我回头不好向首领交代。”
叫花子瞪了巫毐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那你就捆上吧!”
巫毐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吹出一口气,手上那一条金灿灿的绳索,登时如一条灵活的金蛇,飞去缠上叫花子身体,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捆仙索乃是巫毐手上的一件法宝,一旦将人捆上,便可彻底制住对方一身神通,使其施展不出任何仙法招数来。
巫毐默念口诀,心中暗道:“紧一些!再紧一些!”那捆仙索在他心念催动下,顿时将叫花子紧紧勒成一个粽子,皮肉只在绳索缝隙间胀出。
叫花子却面不改色,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痛苦。
巫毐一见之下,心道:“臭叫花一身修为倒也不弱,捆仙索,再捆紧些!”
那如金蛇般的绳索一经催动,又缠得更紧。
突然间嘭的一声闷响,只见叫花子一副身体在捆绑压力下顷刻间爆成一团血雾!
血雾中骨肉横飞!
姜飞阳从未见过如此惨象,一时间又惊又怕,大叫一声:“前辈!”
那巫毐竟也一时间怔住,压根没有料到,叫花子竟会在捆仙索的束缚中爆体而亡!
便在这时,四周突然掀起一阵狂风,只见一大片电花在空气中闪烁,噼啪有声,顿时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团团圈成一个方圆百米的电网。
巫毐立时脸色大变,惊得叫道:“雷狱!”
只听叫花子声音似从天上传来,大叫道:“小子!快出来!”
姜飞阳抬头一望,只见叫花子凌空而立,远在半天之上,叫花子此刻正两掌叠起,掌心间凝聚着一团闪耀刺眼的电球!
叫花子又大声催道:“愣什么?快出来!”
姜飞阳顾不得太多,眼看周围电网快速并拢,当即使出浑身气力,施展出“游龙瞬影”,原地顿时留下一道身体残影。
他奋力冲破电网,登时如遭雷击。
只觉浑身又痛又麻,炽热难当,那一瞬间直电得他头脑空白,身体重重摔在电网外,身上衣衫也都烧焦,皮肤冒出一阵阵焦烟。
巫毐此刻却难脱身,只因他被困在雷狱中心,一时间竟动弹不得,内心急得暗道:“臭叫花竟然元神出窍,使出金蝉脱壳之计!”
叫花子当然知道捆仙索的厉害,因此在捆仙索缠上之前,急忙元神出窍,否则一旦遭到束缚,以他的神通必然挣脱不得。何况他肉身已经种下三尸蠹心蛊,早有放弃肉身的打算。元神出窍后暗自飞上半空,结印布下雷狱大阵。
他使这一计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当下持续操控雷狱大阵并拢一处,牢牢困住巫毐。
这时抽空去瞧,只见姜飞阳蜷伏在地,浑身冒烟,不停抽搐,模样极为痛苦。叫花子急得大叫道:“你小子到底能不能帮得上忙?”
姜飞阳浑身焦黑,龇着一口大白牙,嘶嘶倒抽着凉气,只觉得喉咙又干又涩,说不出话来,心道:“这是神仙打架啊!我哪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只得忍着浑身剧痛挣扎站起。
他先前挨了巫毐一道掌风,接着刚才又挨了叫花子的雷狱电网电击一回,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这时扶着树身站稳,只见那一圈电网此刻已汇聚成一个球形闪电,牢牢将巫毐困在电球中,电光闪烁,噼啪作响。
巫毐仍在电球中挣扎,浑身冒起阵阵焦烟,只剩下一身的破衣烂衫。
姜飞阳屏息静气,指尖已捏着一枚硬币,目光紧盯在巫毐咽喉。此刻凝聚全身真气汇于指尖,一时间指尖和硬币闪耀出莹莹白光。
这出手一击非比寻常!
只见一束白光射去,瞬间刺向电球!
噼啪一声,激起一大片炫目的电花!
电光火石间,只听嗞的一声,一枚硬币径直穿透巫毐咽喉,从他后颈处飞出,带出一片血花。
但那带血的硬币却劲力未消,紧接又穿透巫毐背后几棵大树,最终隐没入一块山石中。
只见巫毐喉咙里咕咕冒血,两边嘴角也淌出血沫来,在雷狱大阵的持续雷击下,终于倒下。
姜飞阳气力耗尽,见巫毐倒下,他也终于长出一口气,身子无力地向后一倒,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目光遥遥望向半空中的叫花子,嘴角不由地浮起一丝笑意来,心想:“赢了……”
叫花子撤下雷狱大阵,地上电球登时消散。
他自半空中急速飞下,落在姜飞阳身边,沉声道:“咱们快走!”
姜飞阳这才看清,原来叫花子的身体此刻竟是透明的,透过他的身体能清楚看见他背后的树木,忍不住好奇问道:“前辈,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叫花子神色凝重,皱眉说道:“老子肉身让他捆仙索给毁了,现在只剩元神,咱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姜飞阳现在浑身无力,只想休息,笑笑说道:“前辈,巫毐都已经死了,你就让我休息一下,等我恢复一点气力再走也不迟……”
“你也太小看巫毐了!”叫花子说着,一把拎起姜飞阳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们这一伙草寇是杀不死的,不久他便会复活,此事详情等以后再说,眼下先逃命才是要紧事!”
姜飞阳心头一震,脱口问道:“什么?他还会复活?”说话间,目光已望向躺在不远处的巫毐。
只见巫毐一身破衣烂衫,肉身仍冒着焦烟。
方圆百米的草木都已在雷狱大阵下烧成焦炭,焦烟弥漫。
叫花子不敢耽搁,也不答话,只怕巫毐随时复活,到那时两人再想逃命都恐来不及了。
当下挟着姜飞阳身子,化作一条白光从地上弹起,急速飞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