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是中午开的,正如张九成所言,没叫外人,
只有今日正主,发妻柳如是,三个儿子张仲天,张仲地,张仲凝,
还有新收的义女翠如(孙秋),不过现在已赐名张仲秋。
张九成的发妻比张九成小五岁,是个很温和的女子,面容和蔼。
大儿子张仲天,性格内敛,字如珠玑,现任监察御史,从七品。
二儿子张仲地,性格沉稳,不苟言笑,现任潜火军兵隅官(消防兵中队长),从九品。
三儿子张仲凝,性格率直,为人开朗,喜好诗词歌赋,是李白的死忠粉,现为举人,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科举。
“张夫人寿辰,我们没什么可送的,得知您礼佛,便准备了几本手抄经书,与一尊玉佛,还望不要嫌弃。”
饭桌上,张九成把自家人介绍给林凡三人,也把林凡三人介绍给自家人。
不论是柳如是,还是她的三个儿子,都看出张九成对林凡二人的看中,不然也不能专设家宴,邀请三人。
林凡与李公甫献上了自己的礼物,柳如是道谢后便准备收起,可眼光不经意的一瞥,愣住了。
她拿着几本手抄经书翻阅,见落坎题名竟然是玄奘,诧异道:“林县令,这些经书,难不成是玄奘法师的手抄本?”
张久成闻言,连忙拿过经书翻阅,见果然是玄奘真迹,不由得目光望向林凡,有着问询之意:
那意思是,好你个林凡,有这种好东西竟然藏着掖着,不早点拿出来?!
这种佛经,哪怕是手抄本,对不懂佛法的人来说就是破书一卷,
可对张九成和柳如是,这种每日礼佛之人来说,那就是千金不换的至宝,这礼物太贵重了!
林凡挑了挑眉,用眼神飘着玉佛,张九成连忙拿过玉佛打量着,见玉佛的底座处篆刻着玄奘二字,瞳孔收缩。
柳如是目光落到了玉佛底座,看到了底座的篆刻,下意识推脱道:“林县令,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公甫纳闷的望向林凡,玄奘他听过啊,林凡怎么会有他雕刻的玉佛和手抄佛经?
“张夫人,我与老李不礼佛,便是宝珠蒙尘!”
林凡用眼神瞟着张九成:“张大人,你看...”
张九成视若珍宝的将玉佛和手抄经书放入木盒中,对着柳如是道:
“别人送的东西可分轻重,若是林凡和李公甫送的,你便收下,不必推脱。”
“老爷...”
柳如是愣住了,张九成清廉半生,可是谁送礼都不收,如今林凡竟送来玄奘的手抄经书和雕刻玉佛,他怎么...
但看着张九成那满是深意的眼神,柳如是只好点头,对着林凡和李公甫道谢,举杯敬酒:“谢过林县令,李县尉。”
“张夫人客气了。”
林凡和李公甫连忙与柳如是碰了一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张仲凝见母亲如此高兴,遂举杯:“我敬二位哥哥。”
张仲天和张仲地见状,也连忙举杯笑道:“老三说得对,以后咱们多亲多近。”
听到三人跟自己称兄道弟,李公甫一愣,这辈分咋算啊,他把眼前三人当侄子哈。
在被林凡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后,连忙笑道:“我老李能有三位兄弟,可是高攀了,干。”
家宴持续了一个时辰便结束了,期间柳如是喝了几杯酒,便借着酒量不佳,抱着玉佛回屋了。
饭局结束后,张仲天三人将林凡三人送离张府,目视他们上马车远去,遂回到前厅找寻张九成。
厅内,张九成与张仲秋在下棋,见三个儿子一同前来,便示意女婢关门离去。
“父亲,我真的不明白!”
张仲天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目光望向张仲秋。
就在刚刚开宴之前,张九成曾特意把他们叫到内宅,告知他们认了一个厨娘当干女儿。
张九成是谁,吏部侍郎啊,四品大员啊,想认义女,什么样的女儿没有,至于收一个厨娘?
刚刚在饭局上,更有意思了,张九成一辈子没收过别人的礼,更别提贿赂!
这竟然收了人家的佛经和玉佛,如果是普通的佛经和玉佛也就算了,那可是玄奘的啊,
玄奘是谁,那可是创立了法相宗,在印度带回大量梵文佛典,
一生共翻译了七十五部佛经,如《大般若经》《法华经》《金刚经》的佛家大拿!
玄奘流传下来的手抄本和雕刻的玉佛,放在哪里都是无价宝,张九成一向廉洁奉公,这是他能收的?!
可偏偏,张九成就收了,而且收的很随意,这还是他们心中,那公正廉明的父亲吗?!
张九成放下了一枚白子,吃掉了张仲秋的一片黑子,气的张仲秋将棋盘打乱:“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棋盘被打乱,张九成也不下了,遂目光望向三个儿子,,手捋长髯,笑道:
“怎么,都很疑惑?”
张仲地点了点头:“父亲时常教导我们,为官廉洁,不可收受贿赂,更不可随意收取他人送的礼物。”
“可今天...父亲,您与母亲常年礼佛,难道真不知那玉观音和手抄本的价值吗,糊涂啊!”
“此事若是被他人知晓,您半生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
“而且”,张仲地话音一顿,目光望向一旁把玩棋子的张仲秋:“父亲,您是吏部侍郎,收义女岂可如此儿戏!”
张仲秋闻言瞥着张仲地,问道:“兄长可曾婚配?”
张仲地一愣,不知道张仲秋何意,冷着脸:“自已婚配。”
“喔...”张仲秋闻言点头,故意拉长音调,随后补了一句:“那做你娘子可挺倒霉啊,遇上个大直男!”
“直男何意?” 张仲地眼中泛起疑惑,本能觉得,张仲秋在挖苦他,不由面色再冷几分。
“好了,别吵了。”
张九成瞪了一眼张仲秋,那意思是:“你跟小辈计较什么!”
随后望向三个儿子,手捋长髯,故意摆出慈父威严:
“为父坦荡磊落,所做之事无愧于心,收取林凡二人的贺礼,也并非贪恋宝物,收取贿赂。”
“至于收仲秋为义女,自然有为父的谋划,给她改名张仲秋,你们便是一家人!”
“论年龄,仲秋是你们几人中最小的,但论能力和学识,你们不及她万分,以后要多跟仲秋学习。”
张仲地一愣,没想到张九成竟然会这样回答,想再说什么,被张仲凝拉住袖子,摁坐在椅子上,狂使眼色。
“二哥,父亲说的对,他磊落伴生,你岂可怀疑父亲!”
随后目光望向张仲秋,笑着拉起她的手:“以后你便是小妹了,大哥有点闷,二哥有点直,你别介意。”
张仲秋被张仲凝拉住手,盯着他一笑下两个浅浅的酒窝,不由生出了几分好感,笑道:
“没事,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不跟她们计较便是!”
张仲天和张仲地闻言,气的直翻白眼,齐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