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细密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给整个校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透着几分清冷。陆瑾所在的兵科班教室里,学员们正趁着课间休息的空档,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政治大队的事儿来。
“哎,你们说政治大队那些人啊,整天研究那些书本理论,真到了战场上,能派上多大用场啊。”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撇着嘴,满脸不屑地率先开了口,话语里带着兵科班学员们常有的那种对实战技能的自傲,边说还边挥了挥手,仿佛政治大队那些人在他眼里就如同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一般,不堪大用。
“感觉他们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呢。”另一个男生附和着,眼神里透着几分认同,“咱们每天摸爬滚打,练的可都是实打实能在战场上保命杀敌的本事,他们倒好,净对着书本琢磨那些大道理了。”
话题聊着聊着,不知是谁提到了程言的名字,顿时,好几双眼睛都朝着陆瑾看了过来。其中一个长相颇为机灵的小个子男生,凑到陆瑾身边,笑嘻嘻地问道:“瑾哥,你和程言不是一个宿舍的嘛,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给我们讲讲呗。”
陆瑾本来正坐在座位上,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雨幕发呆,思绪早就飘到了别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心里一阵烦闷。他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回道:“那个人跟我没关系,不要问我。”说罢,又把头转向了窗外,不再理会众人,那模样就好像程言是个让他避之不及的麻烦,他连提都不想提一下。
众人听了他这冷冰冰的回答,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后,都露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在大家的印象里,陆瑾和程言虽说算不上形影不离,但平日里相处也算融洽,偶尔还能看到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会儿陆瑾像是对程言厌烦至极呢?
一个圆脸的男生忍不住嘟囔道:“瑾哥这是咋了呀?平常不还和那个叫程言的挺好的嘛,今天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奇怪了吧。”
旁边的高个子男生也附和着说:“是啊,我还以为瑾哥能给咱们讲讲程言的事儿呢,这下倒好,碰了一鼻子灰。”
可巧就在这时,程言正好从教室门口经过,听到了陆瑾的这番话,脚步顿住,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被愤怒取代了。
他冷哼一声,径直走进了教室,目光直直地盯着陆瑾,质问道:“陆瑾,我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倒是说得轻巧啊。”
陆瑾见程言来了,心里那股子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想起之前程言和沈延卿走得那般近乎,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越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程言,大声说道:“程言,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程言一听这话,眉头紧紧皱起,反驳道:“陆瑾,你就这么小心眼是吧?”
“我小心眼?哪有天天凑一块儿的,那眼神里的热乎劲儿,谁看不出来啊!你心里要是没别的想法,会那样吗?”陆瑾气得脸都红了,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一步一步朝着程言逼近,那架势仿佛要和他理论出个所以然来,“我看你就是对他另有所图,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了,亏我还一直当你是……是好朋友呢!”说到后面,陆瑾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可见心里是真的又气又难过。
“陆瑾,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既然你这么想,那咱们这情谊也没什么维系的必要了,哼!”程言也毫不示弱,梗着脖子,迎上陆瑾的目光,眼里满是倔强和委屈,“我一心想着提升自己,以后能在战场上多发挥些作用,你倒好,不理解我也就罢了,还在这儿胡乱猜忌,你太让我失望了!”
“好啊,没什么必要就没什么必要,我还不稀罕了呢!”陆瑾一甩袖子,转身坐回了座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嘴里还嘟囔着,“我看你就是被沈延卿那一套给迷惑了,分不清好坏了。”
程言看着陆瑾的背影,心里一阵刺痛,可嘴上依旧不饶人:“希望你别后悔今天说的话,以后咱们就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说完,便气冲冲地走出了教室,那脚步声又急又重,仿佛每一步都在宣泄着他内心的愤怒与不满。
这下,教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学员,大家都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瘦高个男生才挠挠头,小声说道:“这……这闹得也太僵了吧,咱要不要去劝劝啊?”
旁边的人纷纷摇头,有人无奈地说:“这时候去劝,怕是会引火烧身啊,他俩都在气头上呢,等他们消消气再说吧。”
下课铃声响起,刘俞瞅准机会,走到陆瑾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劝道:“陆瑾,你和程大哥别这样啊,我觉得你们可能就是有点误会,好好说开了不就没事儿了嘛,你消消气,主动去找他聊聊呗。”
陆瑾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冷哼一声道:“聊什么聊,我可没那闲工夫,他爱咋想咋想吧,反正我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了。”
刘俞不死心,继续劝道:“陆瑾,你平时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呀,程言哥那性子你也知道,他对那个姓沈的前辈肯定也就是单纯的请教呀,你别因为这点事儿就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呀。”
陆瑾瞪了刘俞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呀,你没看到他们那相处的样子吗?反正我是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
刘俞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想再劝几句,可看着陆瑾那决绝的神情,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在心里默默希望两人能早点和好如初,嘴里嘟囔着:“哎,这可咋办呀,好好的两个人,咋就闹成这样了呢。”
陆瑾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心里有数。”
刘俞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瑾哥,你这就是在钻牛角尖呀,程言哥那人多好呀,你俩以前多要好,现在为这点事儿闹成这样,多不值当啊。”
陆瑾瞪了他一眼,提高了音量说道:“你还说!我说了不用你管,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刘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赶忙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瑾哥你消消气,我先不打扰你了。”说着,便灰溜溜地走开了,心里却还是放不下,想着要不要再找其他人一起劝劝。
而另一边,陈梓平和梁书源两个人也没闲着,他们在过道上找到了程言。程言正一脸阴沉地走着,脚下的步伐又急又重,像是要把心里的愤懑都发泄在这脚下的石板路上,每走一步,鞋底与石板碰撞发出的声响都透着他此刻糟糕的心情。
陈梓平快走几步,拦在程言面前,开口说道:“程言,你先消消气呀,陆瑾他就是一时在气头上,说话没个轻重,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咱们兄弟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疙瘩呀,等他冷静冷静,你俩再好好聊聊,把误会说开了就没事儿了。”
梁书源也在一旁跟着点头,赶忙接着说:“是啊,我们都知道你心里委屈,可陆瑾那性子你也了解,他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看到你和沈延卿走得近,心里吃醋,这才口不择言的。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计较了呗。”
程言却像是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劝说,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不用劝我了,这次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他既然觉得我是那样的人,那我也没必要再跟他解释什么,以后就各走各的路好了。”
陈梓平皱了皱眉头,着急地说:“你可不能这么说呀,你们俩这感情多深,就为这点事儿闹掰了,多不值得,陆瑾他现在也是一时糊涂,等他想明白了,肯定后悔得不行呢。”
程言冷笑一声,说道:“后悔?那是他的事儿,我可不想再为他的小心眼和无端猜忌费心了。我在这儿好好学习,提升自己才是正经事儿,没功夫跟他在这儿耗着。”
梁书源还想再劝,程言却摆了摆手,绕过两人,继续向前走去,嘴里还念叨着:“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去吧。”
梁书源在后面喊道:“程言,你这脾气也太倔了呀,大家都是为你好,你就不能听一听劝吗?”
程言头也不回地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陈梓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梁书源说:“唉,他这也是气头上呢,咱们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通了。”
梁书源愁眉苦脸地说:“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他俩别一直这么僵着呀,不然以后在这军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很快就到了下午,军事理论课上,教官正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着战略战术,底下的学员们都听得聚精会神,唯有陆瑾,眼神游离,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他脑海里一会儿是程言和沈延卿在一起的画面,一会儿又是上午和程言吵架时那剑拔弩张的场景,根本没心思听课。
“陆瑾!”教官一声严厉的呵斥,把陆瑾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猛地回过神,却看到教官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眼神里透着不满,“上课溜号,你在想什么呢?这是军校,不是让你来开小差的地方!”
陆瑾赶忙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吭声,心里暗叫不好,知道自己这下闯祸了。
教官皱了皱眉头,大声说道:“既然你这么不专心,那也别在教室里坐着了,去教场跑五千米,好好清醒清醒!”
陆瑾咬了咬牙,应了一声“是”,便转身走出了教室,刘俞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陆瑾,这又是何苦呢,和大哥闹别扭,这下连课都听不进去了,还被罚跑,真希望他俩能早点和好啊。”
教场上,雨还在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滴打在他身上,不一会儿,他的衣服就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闷头跑着,仿佛想用这奔跑来驱散心里那些杂乱的情绪。
陆瑾的身影孤独而又倔强,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响着,每一步都带着他内心的不甘与烦闷。
这时,同在教场训练的张如生看到陆瑾在雨中跑步,跑过去好奇地问:“陆瑾,下着雨呢,你咋在这儿跑圈啊?是被罚了吗?”
陆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别来烦我。”
张如生碰了一鼻子灰,嘟囔着:“这脾气大的,我好心问问,还不领情呢,你俩啊,闹别扭也别拿旁人撒气呀?”说着便走开了。
陆瑾听了这话,脚步顿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那股子烦闷取代了,继续埋头跑着,嘴里还小声念叨着:“都别来烦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而此时,在校园的另一角,程言也正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望着那被雨水打湿的地面,思绪同样沉浸在和陆瑾的这场矛盾之中,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可如今两人却闹到了这般田地,他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旁边路过的同学看到程言坐在那儿发呆,关心地问:“程言,你咋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呀,淋着雨会着凉的,快回教室吧。”
程言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儿,我想静一静,你走吧。”
那同学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陆泽珉和周景行路过这里,看到程言在树下,陆泽珉走上前说道:“程言,你还在这儿坐着呢呀,雨这么大,别淋病了,要不先回宿舍吧,别跟自己过不去呀。”
程言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冷淡地说:“不用你们管,我坐会儿就走。”
周景行劝道:“程言,你这又是何苦呢,和陆瑾闹别扭,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呀,你这样在这儿淋雨,要是生病了,耽误了学习可咋办呢?”
程言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我说了不用你们管,你们怎么还没完没了的,我心里有数,不会生病的,你们走吧。”
陆泽珉无奈地说:“行吧,那你自己注意点啊,有什么事儿可别憋在心里,要是想通了,就别跟陆瑾置气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嘛。”
程言没有回应,只是望着那湿漉漉的地面,喃喃自语道:“陆瑾啊陆瑾,咱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说着,眼中竟泛起了一丝泪花,只是很快就被他用手抹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站起身来,朝着宿舍走去,那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落寞。
陆泽珉看着他的背影,对周景行说:“唉,他俩这事儿可真让人头疼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咱们还得再想想办法呀。”
周景行点点头说:“是啊,希望他们能早点想明白,别让这别扭劲儿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了,不然在这军校里,大家看着心里都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