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宴晟将电脑屏幕转向宋时微,指着上面的病历报告,语气严肃认真。
“你自己来看,医院那边发过来的报告。”
宋时微不明所以,但还是凑近仔细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上面的专业术语她看不太懂,但最后的结论很分明。
宋时菡的心脏病并非先天,而是后天体弱一直得不到有效根治造成的心脏早衰症。
“这怎么可能?”
宋时微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你妹妹一直心脏不好,是家里一直不知情吗?”
薄宴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为什么不及时给她治疗,这种病,如果发现得早及时就医,然后配合调养就能痊愈。”
“呵,不是不知情,是不在意。”
“我家一直很重男轻女,女孩即便生病,只要能糊弄过去,都是能拖就拖。”
宋时微紧皱眉头,脸上罕见出现了带着恨意的表情。
“时菡第一次说心脏不舒服时是在她上学的时候……”
那时的宋时菡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有次玩游戏时突然脸色苍白,捂着胸口说自己喘不上气。
宋父宋母一开始没当回事,以为她是玩累了,直到宋时菡开始冒冷汗,嘴唇都开始发紫,才开始有所行动。
可是,他们并没有立即带宋时菡去医院,而是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抓了几包感冒冲剂,想着扛一扛就过去了。
后来宋时菡的情况就开始时好时坏,但宋父宋母都是选择视而不见。直到有一次宋时菡在学校突然晕倒引起了轰动,宋父宋母才慌了神,赶紧把她送到镇上的医院。
医生给宋时菡做了初步检查,只说她可能是心脏有点问题,建议他们去市里的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和治疗。
宋父宋母一听要花很多钱,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甚至还没等检查结果出来,就偷偷带着宋时菡离开了医院。
从那以后,宋时菡的身体每况愈下。
但她懂事乖巧,从来不抱怨,默默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就这样,宋时菡的病情被一直拖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最终发展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宋时微说完,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薄宴晟没说话,只是微微皱起眉,深邃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过了几秒,他轻叹一口气,将手中的电脑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
“他们从我这里拿了那么多钱,居然还舍不得给亲女儿治病?”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冷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宋时微愣住了,她茫然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像是完全不明白薄宴晟在说什么。
“什么钱?”
“他们什么时候问你要钱了?”
“你都不知道?”
薄宴晟看着宋时微,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显然也没想到,宋时微对此事一无所知。
宋时微摇了摇头,眼神更加迷茫了。
薄宴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但既然话都提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再隐瞒。
“第一次,是在我们结婚前,他们说含辛茹苦就把你养大,怕你嫁进豪门因为娘家太穷被人看不起,从我这里要走了100万。”
“第二次,是你爸给我打电话说你妈住院了,在医院也没人照看想让你回家帮忙照料,但那时候刚巧我妈也生病了,所以我就给他转了50万,让他去请个好一点的护工,给你妈买些营养品。”
……
从薄宴晟冗长的叙述中,加起来给到宋家父母的钱,就已经不下500万了。
500万,在父母他们那个偏远地方,不仅能全款买车,买好几套房子,甚至还能余下不少存款。
但这些钱,她连一分都没有见过。宋时菡的病也一直就这么拖着,而他们每次给宋时微打电话的目的,也只有要钱。
“那……最后一次呢?”
宋时微的声音很轻。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也变得有些干涩。
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色,肩膀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摇曳的枯叶,随时都可能倒下。
薄宴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给她时间消化这些信息。
他看着宋时微这副脆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和心疼。
“最后一次,是你泥石流住院那次。”
他放缓了语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他们打电话来说你受了重伤要手术,情况很危急,需要一大笔钱。我当时也很担心,就让他们先垫付着,前后一共给他们转了三次20万。但到第四次的时候,他们说你手术之后出现了并发症,还需要一大笔钱。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你之前明明说过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所以,我就找人查了他们说的那个医院。然后发现……”
说到这里,薄宴晟顿住了,他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
宋时微惨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这些真相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残酷。
“发现那家医院的住院名单中,根本就没我的名字是吗?”
但宋时微却将没说完的部分补齐。
“宋时微,你还好吗?你别跟我说,这些钱,你一笔都不知情。”
“我说是,你会信吗?”宋时微抬头,双眸依稀可见水光。看得薄宴晟心弦一紧。
然而,不等他回答,宋时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破碎,身体也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薄宴晟!”
她猛地一下抬起头,眼神直直地望向他。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所以,在医院那次,你不相信我没钱交医药费,在医院快要死了,是因为之前宋家给你打过太多次电话问你要钱,对吗?”
她费力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所以你以为,我打的那通电话,是在玩新的要钱套路?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