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邬映月和闻人夏云会合时,头顶的天空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乌云。
雷声滚滚,紫色雷电在乌云中蓄势待发。
路上的沙土被风卷起,直直往人脸上扑。
“映月,别站在树下,往这边靠!”
银铃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邬映月闻声看过去,瞧见穿着烟紫罗裙的何芝芝。
她和薛楚站在一处青石板铺成的阶梯前,身后是一座古朴庄严的祠堂。
祠堂内,光线幽暗。
燃了一半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炉内的香灰滚落出来,在地上铺了一地的白。
檀香的气息从祠堂内涌出,顺风钻进少女的鼻尖。
邬映月望着祠堂内,眸中掠过几分疑虑。
这座祠堂的气息,好诡异。
邬映月下意识看向身侧的闻人夏云。
“师姐,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闻人夏云道:“芝芝用了寻踪符,说这里残留了很浓的煞气。”
“煞气?”
邬映月皱起眉。
祠堂一般是一族重地,这里怎么会有煞气?
邬映月不免想起祝鹤来之前说过的血祟之灵。
难不成这里的煞气,和血祟之灵有关?
思及此,邬映月不免追问:“你们有进去看吗?”
闻人夏云点点头:“看过了,大致没什么问题。”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除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邬映月眉头紧锁,脸上闪过几分认真。
闻人夏云道:“这祠堂里,有一处佛像。”
“它是双首。”
“映月,你有没有听说过,哪里有过供奉双首佛像的习俗吗?”
邬映月一愣:“双首佛像?”
闻人夏云点点头:“那佛像两只脑袋上,各生了三只眼,多出来的那一只,在额间。”
“最开始我以为是实心的,但后面我凑近看,发现上面只镀了一层金身,里面是空的。”
空心佛像,很容易藏邪煞之物。
更何况这佛像还生得如此奇怪。
邬映月沉思一会:“我和祝师兄进去看看。”
她说完,便领着祝鹤来往里走。
身后的两人见状,瞬间急了。
“我也要去!”
被绑的青衫女子往前一跨,似乎想追上去。
“我也......等等,杭灵竹,你给我回来!”
“你站在这不许去,我去!”
桑晚见她要跟上,指尖一动,把她拽了回来。
闻人夏云这才瞧见多了个眼生的人。
“这是......”
桑晚道:“喔,她来找哥哥,遇到师妹后就缠着不放了。”
旁边的女子皱眉,有些不太满意桑晚的形容。
“我没有缠着不放,映月也同意了的。”
桑晚:“本来就是你纠缠太久,映月才不得不同意。”
杭灵竹瞪大眼,生气道:“你蛮不讲理!”
桑晚做了个鬼脸:“你胡搅蛮缠!”
她做完鬼脸,转身想跟上映月,谁知杭灵竹抬手一晃,也学着桑晚的模样,把她强行拽回来。
“你干什么!”桑晚不高兴了。
杭灵竹呲牙一笑:“你不让我去,我也不让你去。”
“咱俩就在这耗着。”
桑晚:“诶你真是!”
两人越吵越烈,闻人夏云无奈,只能站在她们中间,将她们暂时分开。
祠堂前,薛楚也注意到了那里的动静。
她好奇的想过去,却被何芝芝一个响栗敲了回来。
“你去干什么?”
“咱们和映月一起看神像啊。”
说完,何芝芝便强行拽着薛楚跟了进去。
薛楚有些不解:“不是看过了吗?”
何芝芝道:“我和师姐看的,你又没进去。”
两人吵着闹着踏进祠堂。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掠过的一抹淡黑色影子。
天色越来越黑了。
祠堂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邬映月指尖一凝,运出一团火苗,点燃室内的所有蜡烛。
“哗啦”一下。
祠堂瞬间变得明亮。
祠堂正中央,那处隐匿在暗处的佛像,也慢慢显露出来。
和闻人夏云说的一样。
神像双首,六目。
不同的是,邬映月抬眼时,那神像在流泪。
流的是,血泪。
*
烛火跳跃。
神像眼角的血泪越流越多,滴滴答答地顺着案台,流淌在地。
地面上,散落的香灰被血泪打湿。
带着腥气的浓重锈味混合着线香的气息弥漫开来。
邬映月低头,看到香灰地上的血液慢慢汇成一团巨大的鬼影。
“轰隆隆——”
屋外,一声惊雷平地而起。
吓得拌嘴的两人瞬间噤声。
桑晚下意识抬眼,却不料瞧见一抹雷光猛地冲进祠堂,朝那双首邪佛重重劈去!
“映月!”
桑晚目眦欲裂地尖叫出声,生怕佛前的少女会被波及。
好在旁边的青年反应极快,长臂一伸,将少女揽入怀中,利落躲开。
身后,薛楚二人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们一进来就看到这血泪佛像,顾不上惊讶,雷就华丽丽地劈过来了。
“这雷也忒不讲武德了......”
薛楚嘀咕出声,想多吐槽两句。
然而没来得及开口,天边又是“轰隆”一声,劈下一道比腰还粗的雷电。
这次,雷电避开了几人,直直朝佛像的第三只眼劈去。
“呲啦啦——”
耀眼雷电重击而下,刚碰上佛像,就被第三只眼中腾出的黑色雾气消融干净。
雷电,被抵消了。
邬映月瞳孔骤缩,眼底浮出浓浓的惊诧。
她挣开祝鹤来的手,仰头一看,发现那神像的第三只眼,不知何时合上了。
“映月,那两个脑袋上的天眼是不是都合上了?”
薛楚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站在神像前的少女。
“是。”
邬映月眉头紧锁,回过头:“薛师姐,传讯给长老吧。”
“就说,我们发现异常了。”
薛楚应了一声,拿出令牌,飞快敲下几个字。
可还没来得及传出去,少女面前的神像忽然红光大作——
“哗啦、哗啦......”
地上的血液不知何时扩散开来。
那一滴滴血泪化作无数只粘稠的血手,张牙舞爪地朝四人涌去。
紧接着,佛像身上的红光凝成一道巨大的血色旋涡。
“饿。”
“好饿。”
祠堂内响起诡异的呢喃。
有一瞬间,邬映月觉得祠堂只剩自己一个人。
“饿,想吃。”
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佛像中传来。
邬映月仰起头,恰好对上佛像的眼睛。
“吸溜。”
她听到有人舔舌头。
下一秒,邬映月感觉有只血手缠上了自己的脚腕。
“美味的灵魂。”
“就让你,成为我的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