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等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始终不见胤?回来,也没了玩耍的心思,干脆带着其格其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迎一迎他。
她是不好出后宫,但好歹在这附近,她心里总归安心些,不然在乾西三所里干等着,她是坐立不安。
主仆两人才走乾西三所,便见小宣子扶着胤?一瘸一拐地往乾西三所这边走。
诺敏瞳孔一缩,不等其格其扶她,她穿着花盆底就朝胤?奔去。
他瞧见朝她奔来的身影,努力笑了笑,“慢着点,爷这不回来了吗?”
她喉咙涩得厉害,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架着他往乾西三所去。
“你靠着我没事的,我力气大着呢。”
胤?确实膝盖疼得很,也就任由自己靠着福晋,只是却不肯将全身的力气压在她身上。
等回到乾西三所,其格其早已将之前太医院给诺敏开的药膏取了出来,又打了盆温水。
诺敏扶着他坐下,先将燃着的炭盆往胤?这边挪了挪,这才小心地将外头的裤子脱了下来。
等伤口暴露出来,她立刻红了眼,心疼地看着已经淤青还在冒血的膝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你忍着点疼啊。”
“好。”胤?强扯一个笑来。
诺敏先用白棉布擦干净周围的血渍,最后则用沾了烈酒的白棉布将伤口擦拭干净。
因为有皮肤破损,原本准备的药酒没有用上,只撒了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粉。
她蹙着眉头,眼睛红红的,“怎么会出血呢?”
汗阿玛即便罚跪也不至于出血。
“不过是膝行了几步,地砖再打磨也有些粗糙,爷的皮子都嫩,这才伤着了,没事,出了血才好呢,淤血挤干净了,才好得快。”
胤?安慰着,却没说康熙动怒之下踹了他一脚,倒出去好一阵距离,膝行回去才擦伤的。
诺敏也不知道信了几分,没有再说别的,见他有话要说的样子,便挥退了宫人。
等人都离开了,他将诺敏揽进怀里。
“没事,事情成了,汗阿玛应下了,日后再不会赐人过来了。”
她难掩欢喜,“真的?”
“真的。”
胤?又补充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明年开春,我们就可以搬出宫了。”
诺敏都惊了,怎么还有这种好消息,九阿哥都还没出宫建府,怎么先轮到他们了?
她疑惑地看着胤?,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他摸了摸鼻子,他能说自己被汗阿玛恼了吗?可能至少最近几个月不想看见他了。
“大概是汗阿玛最近不想看见爷。”
诺敏联想到他的膝盖,怕不是跪了几个时辰,越发的心疼,原本有些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积蓄。
她避开伤口,将温热的手掌放在胤?的膝盖上,“跪了多久?”
“没多久,都习惯了,从小没少被罚跪。爷跟你说,汗阿玛还是心疼爷的,比起九哥和四哥闹架那会,罚的轻多了。”
瞧着他有些前后矛盾的话,又是皮嫩又习惯了,诺敏也不去拆穿,胤?还是要面子的。
胤?接着说道:“就是没有爵位,以阿哥的身份分出去,宅子怕是有点小,比不得四哥他们。”
她擦去眼泪,“没事,反正咱们府上人口不多,也住的开,只要咱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胤?咧嘴一笑,咱们,嘿嘿,多好的词。
“福晋说的对,爷也觉得,汗阿玛总不能一直当爷当空头阿哥。”
东暖阁里,康熙盘坐在暖炕上,喜怒不形于色,瞧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胤?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儿臣不愿意日后整日担心枕边人对孩子动手,更不想去揣摩枕边人对儿臣是否真心,亦或者别有所图。”
他说得掷地有声,哪怕自己勃然大怒,他也挺直了脊背,不肯改口,跟他那个姨母一样的倔强。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臣妾没做就是没做,便是皇上要屈打成招,臣妾也是不能认的。”
女子直着腰杆,看向他的眼神毫无怯意,直勾勾地盯着他。
康熙想到这,心里怒意翻腾,一只上好的官窑白瓷茶杯应声落地,碎片四溅,顿时乾清宫里宫人跪了一地。
胤?被罚跪的事情,传遍了京城。
阿哥们纷纷惊愕不已,福晋们也都是不敢置信,再三询问丫头确定消息。
最后才感慨道:“都说直郡王疼大福晋,这比起十弟来,还是差远了。”
心里难免对自家爷多了几分不满,腰杆子硬的如三福晋,当即瞪了胤祉一眼,劈手夺过胤祉手中的书卷,带着自己的丫鬟就回了后院。
就连九福晋也盯着胤禟看了许久,“到底还是十弟妹有福。”
胤禟被自家福晋瞧得有些不自在,“爷难道对福晋还不好吗?”
自打被十弟点出他有说梦话的毛病之后,都很少去侍妾那留宿了,大部分时间都跟福晋一块。
他觉得自己待福晋已经够好了,但是十弟这一出,得了,十弟妹的仇恨值算是在福晋里头拉满了。
或许在京城里的夫人里都拉满了。
胤?伤了膝盖,这几日不用去上朝,他也乐得清闲,他还真怕今日去上朝,汗阿玛瞧了他生气。
靠在软枕上,胤?享受着诺敏的温柔小意,心里不知道多舒坦。
想到昨日他是真勇啊,汗阿玛气成那样,他居然还有胆子跟汗阿玛犟。
现在想想,他还是心里一颤,胆子真肥,让他再来一次,还真不敢。
诺敏这会正开心的带着其格其等人整理东西,在乾西三所住了这么多年,东西可是添了不少。
明年开春之后要出宫建府,这些可都得带着,她正忙着登记造册呢。
她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太后和汗阿玛赐的,后宫娘娘们赏的,还有各个阿哥之间的人情走动,可是不少。
突然想到一个人,让她眼睛一亮,可算是能找到帮忙的人了。
现在府里的几个侍妾是没办法送走了,但也不能白养着,总要干点活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去请乌苏氏过来。”
其格其稍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派了个宫人前去跑腿。
乌苏氏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的心紧了紧。
乾清宫里爷的事情早已传遍了,这个节骨眼上,福晋怎么喊她过去?
她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好是坏,只得压下心里的思绪,跟着宫人到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