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目光哀怨而无助地扫过前来劝架的众人,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姐妹们啊,你们给我评评理!”
周嫂子用颤抖的声音哭诉着,仿佛想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倾诉出来。
“今儿个早饭后,我满心欢喜地去领我家男人的工资。谁承想,到了那儿之后,李会计却告诉我,说老周他早就把工资给领走啦!
等他回到家里,我心平气和地问他讨要这笔钱,毕竟一家人过日子,处处都需要花钱嘛。
可谁能想到,他不仅不肯把钱交给我,反而还指责我胡乱花钱,一点儿都不会持家过日子!”
周嫂子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周嫂子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你们也许不太清楚,我家老周每个月辛辛苦苦挣的也就八十多块钱而已。
每个月,我们都得按时寄回老家十块钱,那是给他爹娘养老的费用,这点儿咱没啥可说的,孝敬老人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但是呢,除开这十块钱之外,所剩本来就不多了,他竟然还要给他那个守寡的嫂嫂寄去整整二十块!这事儿怎么说得过去哟?”
周嫂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接着道:
“其实这些年,对于这件事情,我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想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就行。
然而,今天我只是向他索要这个月的工资罢了,他哪怕不给我也行啊,但他不光不给,居然还恶语相向,骂我乱花钱!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啊……”
说到这里,周嫂子一抹了抹眼泪,继续哭诉:
“他也不想一想,我家除了吃喝之外,能剩下几个钱?平时我连买件衣裳都不舍得买,哪里就乱花钱了?
不管怎么说,他过去每月多多少少会给我一些家用,我是能忍就忍了,可现在,竟然连工资都不给,还嫌弃你们乱花钱,你们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众人听到周嫂子所说的这番话后,一时间竟然都愣在了原地,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接济自家那守寡的嫂嫂本是人之常情,可若是给嫂嫂的钱财比给予自己亲生父母的还要多出许多,这,无论怎么去琢磨、思量,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周营长身上。
此刻的周营长面色凝重,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缓缓蹲下身子,如同雕塑一般杵在那里,一声不吭。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猜不透此时此刻这位周营长究竟心里在盘算着些什么。
这时,家属院里素有威望的王嫂子忍不住走上前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周营长开口说道:
“我说周营长呀,平常日子里瞧着您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怎的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头犯起糊涂来了呢?”
王嫂子是卫师长的夫人!还是家属妇女会的主任,向来以品德高尚、为人正直、说话爽快而闻名于整个家属大院。
平日里但凡哪家哪户有点儿小争执或是闹了矛盾啥的,大家伙儿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请王嫂子过来主持公道,评评道理。
周嫂子站在一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让它落下。
她声音略带哽咽,继续说道:
“我这也不是为了自己,咱们家还有两个娃要养,大娃还在城里读书,花销也不少,这个月眼瞅着就要揭不开锅了。他倒好,提前把工资全领了,还说我乱花钱。我这心里头,真是比黄连还苦啊!”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同情。
周营长的沉默,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出,仿佛是对周嫂子控诉的默认。
然而,了解周营长的人都知道,他平日里虽不善言辞,但对待家人却是极尽所能,今日之举,实属反常。
“周营长,有啥难言之隐你就说出来嘛,咱们都是一个院里的,能帮一把是一把。”王嫂子不耐地说道。
她见周营长不说话,心里就有些不喜,这些男人,就仗着能挣两个钱,自以为了不起,动不动就指责老婆乱花钱。
即使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操持一个家也是非常不容易,可是稍微出一点差错,不合男人的心意,他们就会抱怨这抱怨那,把所有的事情身上。
但她作为一个主任,也不能听偏信。
陆煜也说:“周营长,有话要说出来,不要造成什么误会。”
周营长缓缓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我也是没办法。我大哥走得早,寡嫂一个人带着侄子不容易。最近家里寄信来,说侄子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治病。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为难,这才……这才把工资都寄了回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原来,周营长并非不顾家,而是有着自己的苦衷。
“你……你咋不早说呢?你要是早说了,你媳妇儿还会误会你吗?”
王嫂子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埋怨,然而,那更多的情绪却是一种释然和无奈。
她心里很清楚,周营长向来心地善良,尤其是对待自家人,那份关怀简直无微不至。
“我……我实在是害怕她会产生误会,但我真的是毫无办法呀,毕竟侄子他也是我家的血脉亲人呐!”
周营长的话语间流露出深深的悲伤与无奈。
周嫂子听完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泪水却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尽管如此,她并没有放声大哭,而是默默地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眼角的泪珠,然后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当然明白你的好心肠,你想要照顾嫂子,这本无可厚非。
但是,就算要照顾也总得有个限度吧!
你每个月都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寄回老家,难道咱们自己这个小家就不用过日子了吗?
你嫂子总是拿你侄子生病当作借口,三番五次地向你伸手要钱。可上次咱们回老家的时候,你可亲眼看到你那个小侄子了,长得壮得跟牛犊子一样。
明明跟咱们家牛牛一般大,却比咱们家牛牛个子高,牛牛长的壮。哪有半点像是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模样呢?
还有他们穿的那些衣服,难道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吗?浑身上下竟然连一块补丁都找不着。还有你侄子身上那件棉袄,里里外外三层新呢!
你再回过头来瞅瞅我跟我的两个孩子吧,先不说吃的东西怎么样,光是看看我们身上所穿的衣物,哪一样能够与人家相提并论呀!就这样,你居然还埋怨我胡乱花钱。
你老是念叨着他们日子过得有多凄惨,可事实上,真正生活悲惨的分明就是我们呐!是我们啊,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番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们顿时炸开了锅,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