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楹怔怔地看着许从城。
饶是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人的这番说辞恶心到了。
压下胃中翻江倒海的恨意,那双杏眸将眼底的惊喜褪去,微微红着眼眶,闪着晶莹小声道:
“夫君是不是忘了……是楚姑娘先先长公主提议的,我……我又怎么敢抗旨。”
许从城目光触及女子眼角的泪珠,如梦惊醒,顿时怒意褪去,悻悻地收回手。
是啊,她连琴都没准备,又怎么会故意要展现自己?
还有她的伤,伤在手背,弹琴时不可避免。
一丝愧疚侵占男人的心头,心虚地回避着苏扶楹的目光。
女子眼底极快地闪过一瞬讥讽,刹那就被委屈掩盖。
屋子一片寂静,苏扶楹很有眼力见地开口,主动给对方递台阶。
“夫君回来的晚,可有用膳?要不要坐下来吃一些。”
女孩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哪怕受了委屈,依旧期望他能陪自己吃饭。
许从城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
那股莫名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顿时,许从城有些烦躁,摆手道: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甩了下手臂朝外走去,一条腿已经迈出了房门,又退了回来。
不敢与苏扶楹对视,咬牙道:“我希望你能够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可以给你丞相夫人的名号,但我心里的妻子只会是楚婉儿。”
“日后不必等我一块吃饭,也不用准备这些,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还有,你已经欠了婉儿许多,才女这个称号就不用抢了吧?日后若是遇到婉儿,我希望你能收敛一二,让让她。”
说完,许从城头也不回地离开。
屋内一片沉寂,苏扶楹站着,心里只想发笑。
让她不要表现,好让楚婉儿大放光彩?
想得美!
桃红气不过,把房门一阖上,就开始替自家夫人抱不平,忿忿道:“夫人,相爷太过分了!这些话定是那位楚姑娘将他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她想不明白了,她家夫人哪里比不上楚婉儿了?怎么她家相爷就爱当睁眼瞎呢!
才情,相貌,秉性,她就没见过比夫人更优秀的女子。
还丞相呢,一点眼光都没有!
苏扶楹撑着桌面坐下,听到系统给她的提示,许从城还未走远,便装模作样地哭了声。
“没事的……桃红,我没事的。”
“夫君只是对我有些误解,时间久了夫君会明白我的心意……”
屋内的哭声越来越压抑,站在墙角的许从城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没有直接离开。
于是,他听到了苏扶楹哽咽着嗓子说——
“桃红…他为什么不愿意试着看看我?我对他从来都不是因为父亲的托付,我是爱慕他的啊……”
之后的话,许从城再也听不真切了。
耳边好似只剩下这一句,他连自己怎么走出屋子,回到书房的都记不清了。
原来苏扶楹真的爱慕他。
屋内。
苏扶楹知道许从城离开后,立马拭去脸颊上的泪珠,佯装镇定地开始吃桌上的饭菜。
一口接一口,丝毫不亏待自己。
那模样落在桃红眼里,更加心疼了,宽慰道:
“夫人,吃不下就别吃了吧,吃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苏扶楹一哽,咳了几声。
“别浪费粮食,桃红,你和我一块吃。”
桃红拿着碗筷,扒拉着饭,越看苏扶楹越心疼。
她从来都没见过像她家夫人这般善良,这般爱相爷的女子,日后相爷定会后悔的!
吃完,苏扶楹看着自己不喜欢的莲子汤,便安排桃红热一热给许从城送去。
主要是别浪费粮食。
桃红却好似在脑海中补了一场大戏,郑重地接过,送到书房的时候,故意大声地说道:
“夫人担心相爷饿着,特地吩咐厨房备了相爷最爱的莲子汤,还请相爷喝一些。”
正在书房内练字的许从城一顿,思索片刻便叫下人拿了进来。
盯着那碗莲子汤,心乱如麻。
要怪只怪苏扶楹来得太晚,他只能当这个负心汉。
她对自己的情意,他这辈子都无法回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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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洗漱完,躺在床上的苏扶楹正要入睡。
突然,脑海中的系统又响了起来:
“您的攻略对象许从城的好感度上升为:60,请再接再厉。”
苏扶楹睁眼看着床幔,挑眉笑道:“什么情况,送碗喝剩下的汤就能提升好感度了?呵,谁前面口口声声看着对我不会动心,这男人,真廉价!”
女子没多想,舒舒服服地睡去。
皇宫内。
谢云骁处理着奏折,脑海却时不时响起宴席上苏扶楹弹奏的曲目,不自觉就将原本要批阅的文字写成了曲调。
等回过神,那份奏折已经被书画地不能看了。
谢云骁啧了声,将其搁置一侧,招了王全忠进来。
“朕派去的暗卫怎么还没回来?药送到了嘛?她擦了没?”
王全忠自然知道谢云骁口中的她是谁,心里惊涛骇浪,立马跪了下去。
“回陛下,送到了,但那位将药退了回来,只收了信。”
“为何?”
王全忠心中打鼓,暗诽道:还不是因为你是君!而她是臣妇!
得亏许丞相的夫人是个知礼数的,要不然还不得乱套了!
可这话,王全忠不能说,只好低低俯下身子,提心吊胆地说道:
“陛下,她到底是许丞相的夫人,您听老奴一句劝,到此为止。”
这话说完,大殿内鸦雀无声。
王全忠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许久,谢云骁才出声:“罢了,她那有长公主的药,倒也尚可。让暗卫等她伤好就回来吧。”
王全忠心里松了一口气,立马应了声是。
等殿内又只剩下谢云骁一人,男人扔了手中的毛笔,单手扶额,心烦意乱地捏着鼻梁。
手指尖隐隐能闻到苏扶楹身上的清香,缓解了不少头疼。
他明知自己在犯错,知道自己的举止不妥,可当他瞧见她时,再时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更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他这是怎么了?
谢云骁也不清楚,怕是中邪了。
-
翌日一早,苏扶楹便被桃红叫醒。
小姑娘小声催促道:“夫人,快起了,再晚要赶不上给老夫人行礼了。”
苏扶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见了外头蒙蒙亮的夜色,眸子沁着水色,央求道:
“好桃红,外头天都没亮呢,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说着,身子一软又要倒下去。
桃红眼疾手快地扶稳,正色道:
“不行,您再睡老夫人又要罚您站规矩了!”
苏扶楹磨不过对方,被拖着坐在了梳妆台前。
女人打着哈欠,沁着晶莹的眸子恰好将眼底的玩味遮掩住。
行吧,重生这么些时日,也是该见见她那位最守规矩的许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