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链子，是隐藏手机信号；脱离监管，叫脱钩；一楼是一级，二楼是二级，以此类推……升级叫爬楼，隐瞒等级叫潜水；上线叫上部，下线叫下部……”
女人顿了顿，疲惫地咳嗽了一声，撩起乱糟糟的鬓角之后，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政府的人叫鹰，部队的叫兔子，公安政法系统的叫乌鸦，狐狸是国安，鹦鹉是律师，狗是在册的给政府干活的，猫是在册但听调不听宣的，羊是在册但是不给政府干活的，鹅和火鸡是普通人，鹅是中国人，火鸡是老外……”
开发这套“切口”的人一定是《三体》和《让子弹飞》的重度粉，八成还看过《那年那兔那些事》……老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默默地想着，他划拉着手机里的笔记照片，突然看到一个画着黑框的词，但是没有任何注释。
“大黑天是什么？”他问。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用虚弱而颤抖的声音回答：
“是强大的，高于一切的，隐秘又不可直视的存在……”
看着老肖那一脸疑惑又眉头紧锁的表情，女人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本来疲惫的语气变成了由恐惧而衍生出的敬畏：
“祂们……是神……”
这都什么克苏鲁剧情……老肖无奈地想着，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问：
“它们可以干什么？”
“可以提升人的能力等级……”
说到这里，女人突然话锋一转，倔强地哼唧两声：
“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了，什么时候救我闺女。”
老肖简直被她给气笑了：“你之前骗了那么多人，把那么多低等级能力者拉下水，怎么没想到他们是别人家的闺女和儿子？如今你那些同行为了所谓的业绩，把你自己的闺女骗了过去。”
这就是以前的传销组织运作模式，拉一个下线给三千块钱，人头拉得越多赚得越多，所以同行之间难免互相倾轧。再加上干的又是违法乱纪见不得光的事儿，从业者没有几个手上干净的，更别说遵守人类最基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
一说到自己闺女，女人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他们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但是你知道那个地方已经是个黑产集中营，一个女孩子过去，八成活不了，你去，更是送菜。”
眼看女人要跳起来，站在她旁边一直没做声的沈妙璃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她的肩膀。老肖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慢慢喝了一口。
“人，我们能救，也有这个实力救，但是你必须好好配合我们。”
老肖放下保温杯，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一直纳闷一件事——那么多高等级能力者，你们是怎么做到隐瞒他们的能力等级的？我知道上海那边有人在搞这种暗箱操作，但是距离事发地隔了大半个中国。”
女人阴森地呵呵笑了几声：“领导……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些早些年脱钩的原生五级，已经被你们的人杀得差不多绝迹了……”
听到这句话，老肖顿时恍然大悟——江大夫手下可没有活人，之前但凡想闹事的一露头就被悄默声地干掉。
这还只是江大夫一个人的战绩，还有一个梁工程师根本没上场。
“所以……现在冒出来的所谓的高等级能力者，全部都是被那个所谓的‘大黑天’从低等级强行提升为高等级。”
女人点点头，没有否认。
“那么，代价是什么？”
听到老肖的这个问题，女人的身体陡然一颤。
“献祭……”
“用什么献祭？”
“人……”
得到这个血淋淋的答案，老肖反而没有任何震惊，只是沉吟一声，仿佛有什么深藏许久的疑问和这个答案对上了。他冲沈妙璃一使眼色，沈妙璃立刻会意，将女人从椅子上拽起来，关进了隔壁的小房间里。
等沈妙璃推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老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从业那么多年，还是出了误判……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官方记载的能力者升级案例屈指可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三号社区的网格员杜鹃一个人。
而在那个地下世界，低等能力者同样可以通过某种邪术暗中进行升级，但代价，就是一条条人命。
“老肖……”
“丫头，我没事。”老肖冲沈妙璃挥挥手，“只是……你必须去一趟了……”
沈妙璃对此很坦然：“这个我明白。”
“虽然可以通过跳反的人伪装身份进去，但是不要忘了，五级能力者的名单已经被泄露……这次过去，就不要报备了。”
“好的。”
“你去准备一下，我联系好了，你再出发。”
沈妙璃一走，老肖又拿起手机，刚想给某人打去电话，但想想之后还是放弃了。
棋局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下棋的人，已经不是他肖天河。
如果说阿努钦的那一局还可以无所顾忌，大开大合，打完就跑，那么G市的这一局盘棋必须精打细算，确保围剿对手的同时，不会伤害无辜群众分毫。整个棋局进展过半，已经汇聚了太多分量巨大的棋子，在布局者的测算无疑之下，一丝丝，一缕缕地牵引编织，精心谋划，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全部引爆，将一切蝇营狗苟一扫而光。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天翻地覆。
不愧是“穿越者”布的局啊……
想到这里，老肖还是给刘庆华打去了电话。
“刘经理，我把小璃派过去了，明天就到……对，是的，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