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在自己婢女的簇拥下,转身走出殿内的这段路程,只觉背后被人盯得发凉。
若不是顾忌在梅贵妃面前失仪,早就三步并作两步,逃出了殿内。
沈清澜来到门外,闭了眼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灵儿、巧儿,你们尽快为我准备几张面纱,往后我要日日以纱遮面!”
灵儿愣了愣,下意识发出一声:“啊?”
沈清澜接着道:“往后能避则避!”
身后的一众宫女们,虽个个低垂着脑袋,实则耳朵灵光着呢。
能嫁入东宫何其有幸?
难道不应该多在太子殿下跟前露露脸,好吸引到太子的注意吗?
太子妃这又是要日日以纱遮面,又是能避则避的!
就不怕太子殿下喜欢上她人吗?
她们可是听说,婉茹郡主已经从五华山上‘杀’回京都的路上了!
沈清澜走后,殿宇内只剩母子二人。
梅贵妃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向大门方向,柔声道:“门板都被你望穿了,人在的时候,对人家姑娘爱搭不理!”
羡临渊反应过来。
他轻咳一声道:“谁说儿臣在看她了,儿臣是想,这次母妃如此大费周折,将此女硬塞进东宫,儿臣倒想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言毕,他眼里的阴鸷散去,清澈地看向自己母妃。
梅贵妃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儿子,你该不会觉得,母妃为了让你娶太子妃入东宫,不惜敲坏自己儿子的脑袋,还能联合满朝文武官员,来陪母妃唱这一出戏吧?”
羡临渊:“……”
“你不信?”
梅贵妃想起宣怡公主在婚宴上说的话。
“你们二人的婚书,可是你亲手所写,然后托公主亲自送去的沈将军府,据说,你还偷偷为她添了不少嫁妆。”
他亲手写的婚书?
羡临渊怎么觉得,梅贵妃口中的人,并非他自己呢!
他从来不喜女子近他的身。
大堰国人擅长研制香料,不论男女老少,皆喜欢往自己身上喷洒,自制的香氛。
香味很是浓烈刺鼻,一旦沾染上,那味道便能在身上或是衣物上持续数日。
就算没有沾染上。
哪怕是,与使用过香氛的人同处一室,气味同样能冲刺着鼻腔。
他被困。
为质的那些年,要么是被人关押着,要么是在斗兽场里与人搏斗厮杀。
而前来观赏的大堰国人,他们身上常年都使用了香氛。
他真不知,被大堰国人视作珍宝的香氛,有什么好闻的!
挥发在空气中,厌恶它气味的人,也要被迫熏染上!
甩也甩不掉,赶也赶不走!
气味一点点往鼻腔里面钻,与牢笼里的腥臭味混为一体。
虽不至死!
却是阴魂不散,让人闻着难受作呕。
看着他们站在高高的看台上,光鲜亮丽,而他一条腿,常年被粗壮的铁链锁着,时不时放出来,供他们取乐……
有时,他恨不得砍了自己的一条腿,逃出这牢笼。
所以,哪怕他回到了轩崇王朝的宫里,每日的沐浴也只用清水,衣服上也不喜欢熏香。
更不喜那些打扮得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女子靠近他。
他不过回来宫中半年,怎么会如他们所说,一朝一夕间,便改了对脂粉的厌恶之感?
梅贵妃见儿子油盐不进,一口将此事认作是她的手笔!
她不想在此,与他做过多口舌之争了。
“儿子,有时候眼睛看不清时,不妨用心感受。母妃言尽于此,若是你一意孤行,他日将她气跑,你事后记起,休要后悔才是!”
梅贵妃撂下话,又斜了自个儿子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
羡临渊作为轩崇王朝未来君主的继承人,他居住的地方正是东宫正寝,周围更多是以办公、议事方便而建。
按礼制,太子妃也有自己的专属宫殿。
被黑衣人闯入损坏的,正是太子妃的寝殿。
这么些时日过去,如今已经修缮完好。
沈清澜便是随宫女们来到了此处。
大婚之日,她头盖喜帕,仅能瞧见自己脚尖那片地。
后来又出了黑衣人刺杀一事。
一时间,整个东宫都方寸大乱!
她都没来得及抬头好好看过,未来她要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临澜殿?临难(nán)!临难(nàn)!”
原本只想查探一个皇后娘娘,现在还要应付一个,曾经屈尊在自己府中,被她使唤过的太子!
一入宫门深似海,可不是困难重重嘛!
难难难!
好在经过这几日的努力,她在梅贵妃跟前博得了好印象,也算在东宫里说话有些分量。
沈清澜入宫时,自己在将军府内的婢女,就连王妈妈也一并跟着来了。
梅贵妃怕她们不熟悉宫里,又给她指派了两名,贴身能干的宫女,名唤绿萝、雪樱。
看她们二人年岁,与碧桃一般大。
“小……太子妃,您怎么还哭了?”灵儿一时间还没将‘太子妃’的称呼喊习惯,一出口便差点出错。
沈清澜吸了吸鼻子。
她此时鼻子不通,头痛欲裂,将是刚刚一路走来,被风吹的,她眼睛不受控制便红了。
“扶本宫去躺会!”真不是她卖惨,能支撑到现在没晕倒,已是她在苦苦支撑了。
临睡前,吩咐:“汤药好了,记得唤醒本宫”
侍女们应声退下。
趁着主子休息的间隙,绿萝、雪樱二人领着灵儿与巧儿在东宫各处认认门。
叮嘱东宫那些地方可随意出入,那些地方是东宫机要之地,非请勿入!
——
午膳时间到。
羡临渊的肚子适宜地发出抗议的‘咕咕——咕咕——’声。
他有些尴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来人。”
李凌风应声进入,恭敬地拱手问道:“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
羡临渊将手中的折子合上,放置在一旁,问:“可是还没到午膳时间?”
李凌风先一愣,随即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太子殿下,午膳时间已过,据属下所知,宫人们都用过午膳了。”
“为何没人来传唤孤用膳?”
李凌风又是一闭眼,紧接着道:“许是……太子妃还未用午膳,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