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茶毕。
贺夫人又嘱咐了沈清澜一些,有关瑞阳侯府的规矩。
无非是和上一世一字不差,沈清澜基本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从正厅出来,日头渐高。
沈清澜扫了一眼,灵儿端着的红封,道:“叮嘱冯妈妈一声,这些就不必记入账册了。”
“是。”
孙妙筠与贺夫人分别后,一直没走远。
见前方回廊下的沈清澜,身如弱柳的行走模样,竟和她一般无二。
若不是昨夜她一直和表哥在房内,你侬我侬。
她当真以为,沈清澜也如她一样,被男子揽在怀里宠爱了呢。
合欢散还真是能以假乱真!
孙妙筠不禁扯了扯嘴角,很快脸上阴损的表情隐去。
少女,啊不对,少妇清甜的声音飘来。
“表嫂?”
沈清澜听到了,脚下的步子却继续往前走着。
上一世,她就是被这样的嘴脸,蒙在鼓里将自己推向死亡。
“表嫂,表嫂?”
孙妙筠连喊了几声,见人家不搭理她,急忙追了上来。
“原来是表妹在喊我,何事?”
孙妙筠抬手想去挽沈清澜的胳膊,被沈清澜躲开了。
“我身子乏得很,表妹若是累了,可挽着自己的婢女。”
孙妙筠见自己扑了个空,也不恼。
“表哥也真是不知道心疼人,定是心急,下手没个轻重。
恭喜表嫂,新婚大喜!
刚在屋内一众长辈在,我都没有机会和表嫂说上话。”
“新婚夜夫君不知去哪儿鬼混,都没有与我洞房,恭喜我什么?”
沈清澜注视着孙妙筠脸上的神情,故意将鬼混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哦?这样啊。”
“我竟不知,夫君还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表妹?
从前怎么没在,京都小姐的赏花宴中瞧见过表妹呢?”
孙妙筠解释。
“我年龄家中最小,父亲也是这两年,才让我出门参加一些宴席,
早就听闻,表哥有一个美若仙子的青梅竹马,
今日一见,
表嫂果真美艳动人!
我一个女儿家见了,也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呢!”
原来是沈家出事……
沈清澜确实是这段时间,没有参加过家宴。
父亲在世时,她走到哪也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只是后来,堰门关战败,沈家随父出征的几个儿郎,全部战死。
母亲精神恍惚,她日日陪在母亲身边照料。
原来……
沈清澜打量着一脸无辜的孙妙筠,皮笑肉不笑地自嘲道:
“皮囊再美不还是,不及表妹会讨人喜欢。”
“啊?”
许是亏心事做多了。
沈清澜随口的一句话,孙妙筠听着总感觉,眼前的表嫂话里有话。
怎么可能?
孙妙筠同样看向沈清澜,像是要从她的眼神里捕捉什么信息。
不像!
沈清澜的眼里没有,大婚夜独守空房的怨怼。
药又不是她下的!
主意都是长辈们同意的!
她心虚什么?
瑞阳侯府不过是,不想被世人指着,世子的脊梁骨骂他背信弃义而已。
沈家一个破落户,哪里配得上表哥。
她才是长辈们公认的,瑞阳侯府未来的准世子夫人!
“表妹可有心仪之人?”
“表嫂又打趣我了,我还要去姨母那边伺候,先失陪了。”
孙妙筠快速行了一礼,在丫鬟的搀扶下灰溜溜地走了。
——
幽梦阁内烛光摇曳。
沈清澜正由两名婢女伺候着用花瓣沐浴。
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雪肌上,开满了朵朵红梅。
原先她倒是没在意。
今日敬茶时,孙妙筠坐在贺夫人身边,她看到被孙妙筠掩盖在衣领内的红痕,才联想到自己。
巧儿小心翼翼地拿着布帛,为沈清澜擦拭着后背。
“嘶~”
巧儿:“小姐,可是奴婢下手重了?”
两个丫鬟今早为自家小姐更衣,便发现了。
心疼自家小姐之余,又担心事情被侯府的婢女发现。
巧儿气愤地道:“姑爷平日对咱们小姐嘘寒问暖!
娶进门了……
竟在新婚夜与别的人厮混!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我们沈府没人!
要是让奴婢知道,是哪个妖精勾引姑爷,奴婢非撕了她!”
灵儿比巧儿小一岁,胆子也小,怯怯地道:
“咱们陪嫁过来的总共就一个羡侍卫,一个王妈妈,再就是你我二人,
怎么抖得过瑞阳侯府里的人?
若是再得罪了姑爷,咱们小姐往后的日子,可就更难了!
小姐,你往后可莫要再……再荒唐了,这要是姑爷突然来了小姐的房里,可是要被发现的!”
“知道了!”
她就是心里积压得太难受,急需发泄出来。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世子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咱们。”
她的记忆里。
贺锦程说道:“澜澜,早点娶你过门是为了,让岳父在天之灵能对你放心。”
贺锦程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知道你遭逢变故,一时心情也不好,我会等!”
可她等到的又是什么?
等到被人当面捅了一刀,然后再将她一脚给踹入湖底!
沈清澜的指甲陷入了皮肉,鲜血在水里化开。
灵儿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她的手道:“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流血了,快将手松开。”
羡临渊耳力很好,屋内突然激起一阵水声,让他的心随之一紧。
幽梦阁最东边的屋子。
因为地处幽静,四周绿树成荫,枝叶繁茂,不易被人打扰。
贺夫人特意留给贺锦程,用作书房。
说是书房,但内里寝具一应俱全。
那儿也正是昨夜,沈清澜领着他们几个下人,听墙角的地方。
李凌风还没送来消息,他决定亲自去探一探。
羡临渊借着夜色,隐秘在屋旁的一棵树上。
就在羡临渊以为,孙妙筠今晚不会再来时,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衣摆翩翩然地拐进了书房。
没一会儿的工夫,屋内的两人就聊到了软床上。
“表哥,你从前竟没有在沈清澜面前提到过我!”孙妙筠依偎在贺锦程怀里,娇滴滴地抱怨。
“你去找她了?没事不要去她面前找存在感,免得引起她怀疑。”
“没有!就是今日在园子里碰到,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猜她和我说了什么?”
“什么?”
“她说她的皮囊再美,也没有我招人喜欢。”
贺锦程腾地从床上坐直,看着怀里的人问道:“沈清澜还有没有说些别的?
比如……”
“没有了吧,哦,倒是今日在正厅内哭诉,自己昨夜被你晾在一边,独守空房来着!
表哥,你的心可真是够狠的,如花似玉的美人,你也忍心?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要了她又何妨?”
孙妙筠一脸大度温婉的样子,仰头深情地看着揽她入怀的人。
其实孙妙筠心里门清。
若不是侯府在她父亲面前,将话已经放出去,这样的美人放在身边,没几个人能忍住不碰吧。
这也是她一个未嫁女,天天赖在姨母府中的原因。
两年前的一次家宴上,她对贺锦程一见钟情,誓要嫁给贺锦程为妻。
她仗着自己的母亲是父亲的爱妾。
在母亲枕边风的帮助下,父亲背靠皇后,是以才有了她一个妾室女,能入了侯府的眼。
“我爱的只有表妹一人。她哪儿能与你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