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开始,其实我就不该相信你的。”
她如是说道,话语中带有一丝抱怨。
阿白吃了两口少年做的菜,似乎是很难受,咕姆一下,轻轻的咽了下去。
她气呼呼的看了杨栉一眼,泪汪汪的眼神中似乎带有一丝不愉快,就好像吃到了什么一点都不好吃的食物。
其实,作为人类来说,杨栉做的饭菜虽然很一般,但是也不至于会难吃。
当然,是作为“人类”来说是这样的......
对于阿白,阿白虽然是一只很年轻的妖怪,但也是活了近一百多岁了。
近一百年来都是在自己照顾自己。
就算一开始不会做饭,一百年的重复,一百年的柴米油盐,不知不觉,她的厨艺走在了大多数人类之前。
在阿白眼里,杨栉做的饭菜是那样的味同嚼蜡。
少年苦笑。
有那么难吃吗?
他连忙夹了口自己做的菜尝了尝。
“......我觉得...也不算特别难吃啊?”
看着杨栉无辜的眼神,阿白心中升起的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啊,他是个人类啊,在这方面怎么能过于强求呢?
或许是自己期待太高了。
阿白闷声不语,带着一丝委屈,低起头扒拉了两口米,不再说话。
说句实话,杨栉看着妖怪少女摇着狼尾,委屈巴巴眼泪汪汪的样子,萌的他的心都要化了......
好歹是别人做的饭,自己没动手就算好的了,老是挑三拣四的不怎么好。
阿白这么想着。
“我吃饱了!”
白闭上眼,嘟着嘴,赌气一般,拿着碗筷离开了。
“?!....”
杨栉愣了愣,有那么一点心情复杂。
他看了看桌上自己还有大半碗的米饭,以及阿白手中的空碗。
...吃这么快?
看着桌子上的菜,少年又一次苦笑,手中的筷子伸向餐盘。不一会,他也拿着空碗——以及已经吃完了菜剩下的碟子,朝着阿白的方向走去。
处理完之后的琐事,比如洗碗,洗碗,洗碗什么的,杨栉回来,就看见阿白从自己房间里抱出来一团东西。
那是一床被子。
——看起来很旧,经常使用,但是却洗的很干净的被子。
犬走白的家里有床,但在她的房间里。
很奇怪的是,虽然在幻想乡这块来自日本的地方,应该说是日式的房子更多些吧。但是白的家里居然有沙发,这确实是有些特殊......不过进来要脱掉鞋这一点还是没变。
“今天,你就睡这里吧。”
白把被子往沙发上一丢,拍了拍手。
“喂,别看我房间!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去那边睡的啦!!”
踮了踮脚,阿白和杨栉目光平行,少女一脸生气的看着杨栉。
“不是,我又没说要睡那啊。”
杨栉又是一笑,但是却笑的很假......
哎呦,完了完了,红魔馆里那床太舒服了,坏习惯都给养出来了......
仔细一想,还是算了,说什么面前的这位少女是妖怪呢,要是凶起来那咋办!
倒不是怕妖怪,就是怕面前这位少女突然生起气来咬自己一口......就如同某个无节操的记者同志一样带自己飞天那般。
“好,我今天就睡这了!”
某位心虚的少年信誓旦旦的说道。
砰!!
刚说完,少女就消失在杨栉面前,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生怕他进来似的。
“......”
少年无语,笑了笑。
......
......
......
一方虚无。
行走在一片空旷的黑暗之间。
虽然黑暗,但是,却能听到外面的车水马龙。
听得到行人的熙熙攘攘,摆摊地铺的叫卖,以及时不时来自汽车的呼啸和汽笛声。
不可思议。
这样的一切,太熟悉了。
虽然看不见,但是,心中却有着指引自己的目标。
杨栉知道自己走在哪里。
走在路上,以前,每一天都经过的无比熟悉的路上。
他记得周围每一样事物。
顺着内心所向,内心所想。
杨栉走着,走在这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中,却如同熟知周围的一切,一步一步,他慢慢走。
他知道自己来到一条小巷子里面,能听到水流细细流淌入下水道的声音,能听到自己脚上踢开了一块小石头。
这是每天回家,都会经过的一条巷子。
窄窄的巷子。
左拐.....右拐。
走着走着,前方,就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家门。
他能看见了。
看见门前那颗好久没有照料的,枯萎的盆栽。看见门上锈蚀斑斑的污点,看见门上换了一次又一次的锁和锁孔。
回家了......回家。
拿钥匙开门。
下意识的,杨栉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可是.....自己的怀里,自己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摸到。
没有钥匙.....怎么开门?
他想回去。
但是,什么都没有。
是弄丢了?
还是忘在家里了?
如同失了魂一般,少年在身上翻找着,看遍周围,但是却一无所获。
不能回家,得找到钥匙,要进房子里,要进自己的家里......杨栉开始慌了,四下搜寻着,但是,周围,身上,兜里空空如也。
......
惊醒。
睁开眼,是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得眼睛一阵晕眩。转过头,窗外是一片星空。
躺在沙发上,杨栉掀开被子。
“...奇怪的梦。”
说着,他抬手看了看表。表上,玻璃的反光倒映着他的眼睛,也倒映着时间。
4:25。
“诶?醒了,我还刚想叫你起来呢。”
沙发前,某只犬...不对,狼,一只白狼少女正抱着自己的尾巴,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哈?”
看着阿白一脸困意但又强打精神,握住自己白白的狼尾,耳朵一抖一抖的,杨栉差点没忍住笑。
“唔,走吧,一会还得集合呢。”
貌似因为很困,白并没有没注意到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光着雪白的小脚丫,抱着尾巴打了个哈欠。
接着,少女走到墙边拿起了一条黑色的布带,缠起了自己的短发。
“......集合?”
走下沙发,叠好被子,杨栉有些摸不着头脑。
集合?
4点半,集合?去做什么?
“哎呀哎呀,不管了啦,说来话长,文文刚刚才叫我,叫我带你过去。”
说完,穿好脚上的靴子,阿白拉起了杨栉的手......那瞬间,手中软软的触感,让某个少年当时脸就红了。
打开窗户......
然后...上天。
“......喂不是吧!!你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啊啊!!!”
“别废话了,抓紧一点,一会迟到了就不好向椛椛交代了.....”
阿白轻轻的揉着眼睛,飞在空中,摸了摸自己的狼耳朵,然后耳朵可爱的垂了下去,就如同没有精神好困好困的自己一般。
杨栉这会可是来精神了,刚醒起来,就又飞起来了......
好在阿白飞得没有文文那么快,让他在高空中并没有太多恐慌,甚至,他能抬起头,看一看周围的星空。
满夜的星空,夜织如盘,昼星如棋。照应的,地上是星星点点的烛火。
不知不觉,栉看得心驰神往。
远离都市,远离那样的冰冷,似乎...也不是太坏呢。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被文文给带过来呢?”
阿白说道。
杨栉哭笑不得:“啊,这个啊,貌似是因为我敲了敲她的头,记者同志气极败坏了吧。”
少女一惊,手中一抖,差点把杨栉抖落下去,让后者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你你你,你敲了文文大人的头?”
“啊,是啊,咋了?”
“呜,我,我这辈子都没有敲过文文大人的头呢。”
“啊?”
“我可不敢那么做啊......诶,不说了,快到了。”
听完,杨栉低头一看,地面已经矮了很多。同时,不远处,虽然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出了瀑布的轰鸣声。
瀑布前,枫叶火红。
一大片红枫林阻断了水声,被枫树林所隔绝的,除了瀑布,便是一大片貌似是人为清理出来的空地。
空地前,三层高的木制阁楼拔地而起,漆成枫一般火红色的墙板和飞檐组成了它。
屋檐四周吊着数盏灯笼,照亮一方的烛灯同时点燃,将周围照得几乎亮如白昼。
建筑的样式,宛如让杨栉走在几百年前,是那样的古老,却又是那样的新颖。
“...太漂亮了。”
到最后,如同梦中轻游一般,杨栉呢喃着。
“那是,我们的练武场当然得修的足够壮观,才能镇的住人喽!”
阿白自豪道。
说话的同时,她将拎着的杨栉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
感受到久违的地面,少年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麻的身体,开口调侃了一下:
“比你那小房可壮观多了啊。”
说完他又笑了笑,这样的笑容如同杨栉脸上的标志,经常出现。
“......”
阿白没说话,只是伸出小小的,雪白的拳头,然后...
砰!
“诶,你干嘛打我......哇啊!”
捂着头闭着眼,杨栉原本想苦笑来着...但是,睁开眼后,眼前却是鼻子长的离谱,颜色红如血的一张脸。
不得不说,这确实吓了他一跳.....是的,一跳,跳起来了,少年差点就躲在了阿白身后。
“诶嘿嘿,白,你在哪找的这人类啊,好可爱啊。”
那张脸居然说话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面具!
带着面具的人抬手,轻轻的伸开面具,杨栉才注意到,那是一个笑得很可爱的少女。
雪白的短发,狼耳。
准确说,这个少女和白有些像,比白高一些,但是又有犬走白所没有的气质——感觉起来,就像对某些事物很有经验一般,那样的气质。
“诶,椛,椛大人?”
白紧张的站的就像一尊雕像,尾巴耳朵一抖一抖的,感觉很不安的样子。
“哈?这位,嗯,椛大人,你是不是经常有事没事戴个面具,然后趁别人不注意来吓人?”
栉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气的。
“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嘛?”
某个少年好像愣是不怕死,怼了上去,而且,这句话貌似曾经某个红头发的门卫说过......
那位白口中的椛大人笑了笑。
“没事,叫我椛就可以了,后面那两个字就不必了。”
椛顿了顿,将那张红色的面具撇至一旁,盖住自己的耳朵。
“至于天狗之面,今天特意拿出来,为了彰显身份地位而已。”
其实就是为了吓吓文文口中说的这个挺有意思的人类,当然,这些话椛可没有说出来。
“今天,就我们三个人。”
椛如是说道。
“啊嘞?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呢,要通知所有天狗集合...原来就我一个天狗啊...”
某白开始有些委屈,因为这时候天还没亮呢,整个天空都是黑的,如果不是文文特地来通知,那么本来是能好好睡一觉的。
“啊?那...叫我来做什么?”
几乎是同时,阿白和杨栉说道。
说完这句,杨栉才发现,那只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同时椛一脸笑意,只不过那么可爱的笑容在少年眼里充满着狡黠。
而某只白,似乎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你知道吗?文文向我提起过你。”
椛说道。
“做下准备吧,一会,你就知道自己被叫过来是为了做什么了。”
眯着眼,犬走椛一笑。
......
......
......
“说句实话,我貌似清楚记者同志想干什么了。”
站在阁楼内的地板上,红色的木板上,绘制了一副阴阳鱼的图片,杨栉正站在黑色鱼部分中的白。
而阿白,正好相反,站在白鱼中的黑。
两者手中都握着一把竹剑。
“所以说,就丫的是想让我上来挨打是吧?”
杨栉自嘲道。
阿白歪了歪头,不得不说,拿到剑之后,哪怕只是一把竹子做的剑,她眼神中瞬间就带上了一种桀骜的锋利。
“椛也真是的...怎么会让我和一个人类打啊?”
白话语中带有一丝不满,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再轻轻将竹剑握在手中,双手握持,横在自己面前。
那一瞬,杨栉心中警铃大作。
一种仿佛是被猎手盯上一般的寒冷,贯彻全身,冻住一切。
“算啦...自己挨打,也只能试图上了,总不可能被打的太惨吧。”
笑了笑,顶住那般令人不安的寒冷,杨栉话语中带着股决绝。
与他所说的话完全不同的是,他很快做好了迎击的准备,手中的剑也横在胸前,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战意。
“霍,有点血性。”
不远处,椛站在一旁,看着那个人类,眼神中透露着赞赏。
“这人类有点特别啊,是吧,文?”
偏了偏头,椛向着身后,仿佛之前就知道了的一般,对着身后空空如也的一切说道,如同那里正有着人。
“那当然。”
刹时,射命丸文出现那片空地上,眼睛正看着前方——那里,阿白和杨栉对峙着,站在阴阳鱼上。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魔法之森,那个时候......”
文顿了顿,稍稍的低了低头。
“...他挡在露米娅面前,浑身是血。”
椛吃了一惊。
“这个人类?”
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杨栉。
叫他前来,真的只是为了想整他一顿吗?对于文文来说,那种事情什么时候做都可以。
更重要的是,她总感觉这个人类不会太过于简单,有一股力量存在于他灵魂的最深处。不认真去探查,根本是察觉不出来的。
还有一点,最为重要。
他是外来人。
却没有被紫驱逐或者杀死。
低着头,文微眯着眼,眼神中闪烁着异样复杂的目光。
“话说回来......唔,椛椛~别生气了好吗?人家也不是故意与你疏远的啦!”
抬起头,文立马又恢复了自己无节操的一面,走上前,试图抱起椛的尾巴。
后者貌似早就知道文文会这么做,轻轻往前一偏,某只记者同志就扑了个空。
“我根本没生气!”
椛顿了顿,一脸傲娇。
“只要你别在碰我的尾巴!”
说完,她毫无征兆的猛然抬手,居然在空中握住了两只娇小的手腕。
“还有我的耳朵!”
看见自己双手被捉住,距离椛椛那毛茸茸的耳朵只有几公分,文瞬间泄了气。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某只小椛直接愣住了。
脸颊上...软软的感觉。
虽然被捉住了双手,但射命丸文直接凑了上去,亲了椛椛的脸颊一口。
顿时,椛的脸,彭的一声全红了......
粉白色的蒸汽冒了出来......
“文...你...”
椛语无伦次。
“诶嘿嘿~”
少女笑着,笑声很是诡诈。
文文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站在一旁。椛松开了她的手,愣在原地,于是,那两只娇小的手开始朝着白狼少女的耳朵慢慢飘去......
“喂,什么时候开始啊!”
站在原地老半天了,杨栉一直紧绷着,但是迟迟却没听见开始的声音,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一下像是给椛头上浇了盆冷水,她急忙推开越来越近的文。
不管那只差点被自己推倒在地的射命丸文,椛走上前。
她咳了咳,貌似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哪怕两人因为互相做着准备根本没有看过这边。
“那差不多了。”
顿了顿,白狼少女望着两人。
“准备.....”
“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