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定西王府旁边的马车不华丽,车厢也不大,与惯于享乐的萧熠很不相符。
孟婉兮觉得很是稀奇,无视萧熠阴沉的脸色,笑道:“王爷金珂玉叶,怎么能委屈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呢?”
“本王这是因为谁?”萧熠脸色更差了。
孟婉兮脸上扯出一抹笑来,回怼道:“是啊,为了谁呢,该不会是为了妾身吧?”
“......自然不是因为你。”萧熠背着手朝前走了几步,靠近孟婉兮一些,才继续沉着脸道:“定西侯府不在皇城内,宁王府的马车有些招摇了。”
孟婉兮语带嘲讽,道:“宁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匹,何人胆敢置喙?”
萧熠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道:“孟婉兮,你不回孟家,也不回王府,住在定西侯府算什么事?”
孟婉兮看着他眉宇间皆是郁色,竟觉得没那么难过了,笑着问道:“王爷可知,妾身为何不能回孟家?”
萧熠眉头锁得更紧了,道:“与本王何干?”
孟婉兮僵了下,继续笑道:“妾身侍奉双亲不孝,确实不能归罪于王爷。是以今日从夫家出走,也不当怪罪于王爷,何必回家让爹娘日日看着,徒惹伤悲呢?”
萧熠叹了口气,终于退了一步,道:“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本王娶了侧妃,你仍然是宁王府的王妃,无人能赶你出王府。”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孟婉兮笑意不改,不卑不亢地道:“王爷说了,猗兰院也是王府的,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既然如此,便将猗兰院交还给王爷。王爷不必歉疚,臣妾这些年献殷勤送您的,也都连夜拿回来了。剩下一些琐碎的,王爷可以慢慢——。”
“本王在意的,不是你说的那些。”萧熠皱眉打断她。
“哦?那是什么,王爷请讲。”孟婉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萧熠皱眉,只道:“东西本王来日定都寻来还你,先回王府吧。”
萧熠从没想过,孟婉兮不过着人将送他的东西搬走了一些,竟会让他如此不习惯。
没有了奇花异木,顽石画屏,原来王府也不过如此。
雕梁画栋,气派恢弘,同寻常人家比,也不过是大一些的宅子。
观棋亭不在湖中,尽管着人修缮了,可断掉的白玉石板再不能拼凑齐整,荷塘没了紫白鹅黄的映趣,才知下棋其实也没多大意思。
紫星阁是王府最大的一处院子,本是他和孟婉兮新婚住的地方,如今空落了许多。
那时候还不叫紫星阁,姑且算作他们曾经的爱巢,多少耳鬓摩厮夫妻夜话,都发生在这里。
陈瑾也着人为他收拾屋子,可金丝楠木和青玉瓷并不相配,远不如之前孟婉兮为他布置的。
他早习惯了没孟婉兮的生活,却原来还有一天,竟要适应没有孟婉兮照应的日子。
他本没那么爱享乐,是孟婉兮百般讨好,彻底惯坏了他。
萧熠从不曾真的无视过孟婉兮。
孟婉兮不止容貌可称国色,爱与恨都浓烈。不管是被她爱着,还是被她幽怨地恨着,都常让萧熠有难言的满足感。
可现在的孟婉兮不一样了。
她带着一群人站在定西侯府门前,戒备地与他针锋相对,不想邀他进去坐一坐,也不复言笑晏晏讨他欢心。
萧熠甚至不必听孟婉兮说话,便知没有一句是他想听的——孟婉兮已经许久不曾来紫星阁,不再试图修复他们二人关系了。
尽管不想承认,萧熠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想和孟婉兮做对相厌到老的夫妻,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妻,都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王爷说笑了,妾身有父兄可以暂时倚靠,哪里用得着回王府看您的冷脸?”孟婉兮冷笑着回道。
“果然。”萧熠就知道,如今的孟婉兮,再不会说好话了。
“什么?”孟婉兮问道。
“没什么。”萧熠紧盯着孟婉兮的脸,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孟婉兮,你要怎样才肯跟本王回王府?”
“要我回去,也可以。”孟婉兮看着满面肃容地萧熠,不抱希望地问道:“王爷,你能不娶柳玉莹吗?”
“不能。”萧熠回道。
“那你能娶了她以后,把她当个摆设,不再搭理她吗?”孟婉兮又问。
“不能。”萧熠摇头,道:“玉莹并无过错,本王不能如此绝情。”
“那你为何能如此待我?”孟婉兮看着他的脸,再生不出半点指望。
“......”萧熠沉默片刻,终于回道:“本王生平最不爱被人勉强为难,你算计过本王。”
“所以我伏低做小三年,你还是不肯将旧怨揭过。”孟婉兮只觉嘲讽至极,道:“那我还回去做什么?”
萧熠容貌很俊,完全继承了赵太后的美貌,且自小养尊处优,眉宇间自带一股矜贵之气,让人不敢轻视。
孟婉兮爱上的,是俊逸神飞、矜贵非常的萧熠,是陵川那个带着她游湖骑马,逛花灯闯夜市的四皇子。
不是眼前这个眉眼皆是郁色,冷脸相对年复年的薄情郎。
萧熠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理当回本王的王府。”
孟婉兮冷笑,杏眸却还含着泪,冷声道:“若我知道你不止娶我,还会娶旁人,就算当初再心悦于你,我也绝不会嫁给你。”
“我们当时已经......真的还能不成亲吗?”萧熠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无论是何因由,在成亲之前,孟婉兮已经失身于他了。
清白之身那么重要,孟婉兮除了嫁给他,还能和旁人成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