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白开始认真地嫉妒乌木了。
在路小白看来,乌木成为御医的第一大好处,便是身为外男,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出入妃子寝宫。
“这话说的太过草率太过唐突了,进宫为娘娘诊脉,乃本官职责所在。”乌木穿着御医的朝服,背着太医院给配的药箱,中和了一点过于艳丽的眉眼,看起来分外俊秀。
他睨了被拦在宫门口的路小白一眼,嫌弃道:“不要说得好像御医进后宫,是为了偷香窃玉,此话成何体统。”
路小白还需他一路陪着孟婉兮,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愤愤转身跳上马车,目送孟婉兮和乌木进宫。
一路上,孟婉兮安静地朝栖捂宫走去,一句话都不说。
乌木到底不是初次进宫,不至于惊叹大虞皇宫的巍峨富丽,却在经过一重重宫门搜验时,被折磨得没了脾气。
上次进宫是跟着师父柳云一起的,受皇帝萧珩岳相邀,张廷一路护送,全程畅通无阻。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孟婉兮身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咱们都是从宫外进来的,为何禁军和太监们都只搜查我,而不查王妃殿下?”
孟婉兮淡淡道:“因为皇宫里住的主子,都是与皇室有关的人,或是先皇的妃嫔,或者当今圣上的妃嫔。而我嫁给宁王,虽然住在宫外,却也是皇室之人,还是女眷,找的也是女眷不是皇帝,有何可搜查的。”
乌木纠结了下,又问道:“殿下可是对在下有些意见?”
“本王妃虽和你不熟,却也没意见,只是不喜欢在宫里说话。”
孟婉兮轻轻摇了摇头,道:“这里是皇宫,天底下最不缺传话之人的地方。你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极有可能是宫中某位主子的耳目,劝你也闭上嘴吧,少说为妙。”
乌木:“......”怪不得这皇宫的宫墙这么高,宫里的人那么多,看起来却那么暮气沉沉、毫无生气。
想到此处,他不禁对巍峨的殿宇产生了疏离之意。
二人一路上彻底无话,就这样走到了栖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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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的宫女内侍少了许多,司琴依然是栖梧宫唯一的女官,司棋司书司画三人,皆被萧珩岳遣了回去。
乌木隔着一道纱帘,向里头的孟屏君行礼道:“今日初一,新任太医乌木受圣上之托,特来为淑妃娘娘请平安脉。”
纱帘内,孟屏君看了妹妹一眼,悄声问:“可信吗?”
孟婉兮轻轻点了点头,孟屏君这才命司琴拉开了纱帘,将乌木请了进来。
乌木照例为孟屏君先诊脉,片刻后方皱眉道:“娘娘身形消瘦,指甲无华,脉象细弱无力,心脉空虚而节律不齐,如此气血两虚,心阳不振,定是长期失眠多梦,有心悸气短之症。可观娘娘的面容,却还算容光艳丽,不应该啊。”
孟屏君听她说一句,眉头就更颦一寸,听他说自己气色好不应该,郁闷地道:“若你不懂,不如请你师姐素简姑娘进宫来?”
乌木闻言忙忙摆手,道:“娘娘这病,微臣也能治,无非是益气养血,温通心阳。”
说着他打开药箱,从里头取出一瓶药丸,递给宫女司琴道:“这药已是调制好的,合我师父柳云与师姐素简之力,每日饭后服用一颗,一日三次,七日后再诊脉换药即可。”
不知道为何,司琴虽是萧珩岳的人,看起来倒更惧怕孟屏君一些。
她将药接过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孟屏君,道:“娘娘,午膳已吃过一会了,是否晚膳后再服用?”
乌木忙忙道:“无妨。现在服用也可。”
孟屏君从她手中接过药,淡淡道:“去取茶盏来吧。”
乌木忙又阻止道:“此药用温水服用更好,不必取茶水,恐失了药效。”
孟屏君点点头,道:“便以你所言吧,药留下,没什么事乌太医便先告退吧。”
乌木当即起身行了个礼,背上药箱道:“微臣告退。”
乌木走了后,孟屏君就着司琴递过来的茶水喝了药,便命司琴退下,自己将孟婉兮带到了寝殿。
孟婉兮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绣有“无相禅师”四个字的丝绢,递给孟屏君道:“消息是慈宁宫传出来的,姐姐,不知道为何,你的困境竟与无相禅师有关。”
“不应该啊。”孟屏君皱着眉头道:“也就三年前,咱们在宝华寺敬拜祖宗时,与无相禅师见了一面,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孟婉兮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我已让小白重赏,给了纹银万两和平康坊的一处三进宅子,让他有难处或有什么要求尽管多提,务必想办法多传递些消息出来。”
孟屏君点了点头,拉住孟婉兮的手,笑道:“过了今日初一,我便要去芷萝宫住了,下次你来芷萝宫寻我,那里离通明门近一些。日后你来寻我,就不必从神武门进,走那么长的道了。”
“好。”孟婉兮也笑着应了,神色却有些落寞。
“兮儿, 你有心事。”孟屏君微抬起孟婉兮的下巴,仔细端详后,柔声问道:“可是与宁王殿下有关?”
孟婉兮摇了摇头,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姐姐,你今后宫中行事,还需要我用宁王妃的身份替你办事吗?”
“不需要,就算需要,也没有我的兮儿过得快乐重要。”孟屏君毫不犹豫地否认,疼惜地看她泛泪的杏眸,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和宁王殿下又出什么事了?”
孟婉兮定定地看着姐姐温柔的双眸,脑海中浮现出今日在王府中的所见所闻,怎么也忘不掉处处正红的布置。
她忽然悲从中来,淌着泪道:“长姐,我想尽快与萧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