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只见周遭离得近的,已有贵女们纷纷侧目,暗自打量起争执的二女来。
相伴坐在一处的,一名身着杏色丝质素色长裙的正是方才低声出言警告的余家嫡孙女,余莹儿!
而她身侧一脸高傲,丝毫不将其放在眼中的,则是近来在京中风头正盛的幼女余芝芝!
虽同为一府的姑娘,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这二人不对付。
只见余芝芝依旧如先前那般,颇为不耐道:“怎么说本小姐也算是你姑姑,哪有你这般对待长辈如此不敬的?”
此话一出,余莹儿顿时被噎住,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她父亲乃祖父长子,而余芝芝虽是舞姬所出,但那舞姬也是正儿八经被抬回做妾的。
论辈分,余莹儿还真就得唤她一声小姑姑不可。
但!
多年培养出来的嫡女风范,致使余莹儿张不开这个口。
她不过是个舞姬所出的卑贱玩意儿,仗着自己得祖父的宠爱,竟是吆五喝六到她的头上来了?
加之身遭明里暗里的打量和窃窃私语,余莹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本小姐唤你一声姑姑?”
余莹儿声音压得极低,威胁的同时,面上更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愁苦,并未叫旁人察觉异样来。
闻言,余芝芝当即恼怒道:“呵!好大的口气!”
她自小被老父亲如珠似宝的捧着长大,何曾受过此等气?
但瞬间,她微微一笑,眼神扫过周围密切关注她们这边动静的贵女,当即便反应过来。
余莹儿这是故意激怒她,好叫她在众人面前发脾气,以此来毁了自己名声!
既然如此,若不报复回去,岂不是辜负了余莹儿一番美意?
只见余莹儿红唇微张,还要在反驳几句,就听得一纱之隔的余家老太君嗓音带着愠怒道:“够了!都闭嘴!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场合?容的你在此胡乱撒泼?”
这话说的丝毫不客气,余莹儿听出祖母话中的维护之意,得意的瞥了眼余芝芝。但后者却是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受老太太威胁。
自顾自拿起面前摆放的果子,小嘴儿微张便啃下一口。
这边儿的闹剧刚落下帷幕。
便听的陆家老太太在上面兴奋极了,将自家孙女儿夸出一朵花来,忙不迭将人唤至皇后跟前,好叫仔细瞧瞧。
不多会儿,身着翠绿色长裙的陆芷便款款走了出来。
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是个娇艳欲滴的小美人儿,且据说她练的一手好琴,京城中还甚少有人能越过她的。
随即便有她随身丫鬟搬了古筝,放置于台面上。
纤纤玉手抚上琴弦,曲调宛转悠扬。
在满树桃花林中,微风吹过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曲终了,在场之人无不拍手称赞。皇后看着陆芷眸中透着赞许,但她也只是口头夸了一番,随后吩咐田嬷嬷取出一枚适合小女儿家的掐金丝缀珍珠头饰,赏了下去。
见状坐在皇后下首的苏贵妃忽的嗤笑一声道:“皇后这礼未免太寒酸了些,本宫瞧这陆家姑娘琴音很是不错,赏你点什么好呢?”
三皇子已有正妃与两位侧妃,今儿在场的都是各府嫡小姐们,是以苏贵妃压根就没打算赏赐什么东西。但见皇后出手略显寒酸,她便卯足了劲儿要落皇后的脸面。
更何况这陆家与她父亲交好,赏赐些精贵的小首饰也无伤大雅。
想了想,苏贵妃干脆随意将腕间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摘了下来。
“本宫今日原本只打算来你家这庄子散散心,与皇后娘娘不同,是以未带着些什么小首饰。
喏,这是陛下早年间赏赐的玉镯,本宫瞧你今儿这一身翠绿衣衫好看的紧,与这镯子都是相得益彰!”
说罢,苏贵妃身边嬷嬷便将玉镯双手捧着,送到陆芷跟前。
她诚惶诚恐的跪下谢恩,满眼喜色。
苏贵妃此举是明着挑衅皇后,但身为皇后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计较,便也不是皇后了。
她莞尔一笑,打趣道:“苏妹妹这一出手的确阔绰,只是不知后头还有这许多小姑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说罢皇后抿唇,带着笑意吩咐陆家老太太,瞧瞧后头可有贵女愿上来展示才艺的。
自陆芷拿着镯子下来后,底下一众贵女们个个都是眼红的紧。又听闻皇后如此说了,更是卯足了劲儿想上来大展身手。
一时间纱帐后头交头接耳声不断,很快便又有人要求上场。
不过有着陆芷珠玉在前,自然是无人傻到跟她去比琴,倒是有几名擅长作画的,一同走了上来。
见状苏贵妃后知后觉她这是被皇后摆了一道!
这第一件赏赐便已如此贵重,后头若是有出彩的,她也不好赏赐的比之前更次!
若是她儿子还未娶妻,那给了便也给了。
可她竟是忘了,今儿是皇后替二皇子挑选正妻以及侧妃,关她什么事?
想明白后,苏贵妃暗自咬牙,心底泛着怒意,恨恨的想着:“这该死的老女人,故意摆她一道!”
但皇后却是细细打量着出场的每一位贵女,从仪态举止,到她们的长相等等,一丝都不眨眼的盯着。
转而又看向儿郎们那边,只见赵渊正神情专注盯着一名贵女,不知是在想什么。
见状皇后了然的笑笑,随即朝田嬷嬷耳语几句后,便不再言语。
一众身着各色衣衫的贵女们四散开来,坐在桃林深处专心致志的作画,一时间众儿郎们只觉景美,人更是美极。
不时的打趣调笑比比皆是,而赵渊则是眉头微蹙看着场上作画的女子。
他记得,这是柳沐霖的妹子柳不语吧?
怎的一段时日不见,人竟是轻减了这许多?
上一回见她还是年前宫宴上,那时候她还是个两腮粉圆,看着肉嘟嘟的小姑娘,如今却是瘦了一大圈。
想起柳沐霖,赵渊心头漫上一丝苦涩。
自小长大的好友,如今竟是已成陌路,他心底怎能不怨?
赵渊面上的苦涩,以及他视线所及之处,全被景洛给看了去。
他当即胳膊肘捅了捅沈延之示意他看,后者则是一眼便认出那姑娘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