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村庄的篝火摇曳着不安的光影。
篝火旁,田中次郎正端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手中握着一杯浊酒。他脸上挂着惯有的平静微笑,但眼神却透着深深的疲惫。
他的随从轻声问道:
“大人,这次还要从村里招多少人?”
田中顿了顿,将酒杯轻轻放下:
“越多越好。沿海的工事需要劳力,矿山那边……已经快没人了。”
随从迟疑了一下,低声提醒道:
“可村里人已经开始怀疑了,上次走的那些人,至今没有回来,恐怕不好骗。”
田中冷笑了一声:
“怀疑又如何?只要大明朝廷的威压还在,他们就不敢抗拒。”
次日清晨,村子里的钟声被敲响,唤醒了还在沉睡的村民。
田中次郎站在村中央的高台上,目光扫过眼前聚集的村民,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他穿着一身略显华丽的官服,腰间佩刀泛着寒光,仿佛要告诉众人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乡亲们!自从我田中次郎离开村庄,靠着朝廷的恩典走到了今天,一直惦念着你们的生活。”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像是在诉说一场壮丽的梦想。
“如今,朝廷在沿海需要修建防御工事,开采矿石,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只要各位青壮跟我去,不仅能得到工钱,还能为家乡争光!”
人群中一片寂静,只有孩子的啼哭声在空气中回荡。
过了一会儿,一名中年汉子硬着头皮问道:
“次郎大人,上次那些人……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田中微微一笑,答道:
“他们很好,朝廷那边说了,等工事完成后,会给他们丰厚的赏赐!
你们放心,只要大家再努力一把,我们村很快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但这次,人群中没有人应声,所有人都低垂着头,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田中的笑容渐渐冷却,他扫视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目光中多了一丝寒意:
“怎么?难道你们不愿意为朝廷效力?还是觉得我是骗你们的?”
一名年轻的猎人站了出来,直视田中:
“次郎大人,我们哥哥他们跟您去挖矿,去修工事,可到现在,不但没见过工钱,连人都没回来。您说的保护,在哪儿?”
田中的目光骤然一冷,他走上前,压低声音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猎人没有退缩,反而提高了声音:
“我知道!次郎大人,您是我们村里的人,可您现在根本不在乎我们!您只在乎自己的官位!”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死水,瞬间激起了暗流。人群中开始传来低低的议论声,怨气在村民之间迅速蔓延。
田中见状,脸色一沉,转头对身后的明兵冷声道:“将他拿下。”
猎人一惊,刚想反抗,却被两名明兵按倒在地。他的家人冲上前想要阻止,却被士兵用刀逼退。
田中站在高台上,冷冷看着这一幕:
“朝廷需要你们的效忠,这是天命。不愿意效忠者,就是抗命,就是叛逆!”
他的话像冰冷的铁钉,将村民的反抗死死钉住。
“这次,我要再带走五十人。”
田中转身离开,声音冷硬得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明天清晨,准备好,不然,后果自负。”
那一夜,村庄里的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
猎人的父亲跪坐在田中的门外,哀求道:
“次郎,我儿还年轻,他不是故意顶撞您啊!求求您饶了他吧!”
田中没有开门,只隔着门冷冷说道:
“这是朝廷的命令,跟我田中次郎无关。”
老人跪在地上,久久不起,直到寒风将他的身影彻底冻僵。
田中带着新招募的五十名青壮离开村庄时,那些被征召的青年眼中没有一丝光彩。他们沉默地跟在队伍后面,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愤怒。
一路上,几个青壮小声嘀咕着:
“我们真的要这样去送死吗?”
“还能怎么办?不走,村子就会遭殃……”
“可是次郎他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一个声音压低却坚定:
“与其这样死,不如反了吧!”
……
青壮们站在矿山口,目光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矿坑深不见底,黑烟从山间的炉灶中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劳工,面容憔悴,手脚磨得满是血痕,有些人甚至一瘸一拐地走着。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有人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田中收起了刚才的和善脸色,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只需要听命行事。这是朝廷的安排,不是我能决定的。”
有人咬牙道:
“田中大人,您之前不是说……会有工钱,会有保护吗?”
田中的目光冰冷下来,手握住腰间的佩刀:
“大明律法,抗命者,视同叛逆。你们要是不愿意,可以试试。”
青壮们目光交错,终于被压下了怒火,只能咬牙开始干活。
几个月过去了,矿山的环境愈发恶劣。朝廷拨下的物资寥寥无几,负责看管矿工的士兵们只顾鞭打和剥削,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青壮们的体力迅速被榨干,眼神也渐渐失去了光彩。有人悄悄问: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田中看着问话的人,那是一名壮实的年轻人,刚来时充满斗志,而如今却瘦得骨头都能看见。他的目光沉了沉,但很快恢复了冷漠:
“朝廷的命令未下,你们就继续干。”
“可是我们……”
田中骤然拔刀,刀光在空中划过,吓得问话人立刻噤声。
他冷冷道:
“不要再问多余的事。做好自己的活计,这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然而,怨气像一颗埋在地下的种子,在青壮们的心中迅速生根发芽。
一天夜里,几个青壮悄悄聚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低声道:
“田中根本就是在骗我们!什么工钱、荣耀,全是谎言。”
“他明明是村里的人,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另一个人愤怒地咬牙,声音里透着不甘,
“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是累死,就是被饿死!”
“怎么办?反抗?”一个胆小的人问。
那带头的人狠狠点头:
“田中只有几个人护卫,我们可以趁他不备动手,把他抓起来,用他做筹码逼朝廷放我们走。”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点了头。
数日后,田中巡视矿山时,忽然听到一声警报。他的亲信急匆匆跑来:
“大人,不好了!矿工们造反了!”
田中皱眉:“有多少人?”
“至少三十个!他们手里有矿工具作武器,已经杀了两个看守。”
田中的脸色变得阴沉。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对亲信低声道:
“把剩下的士兵全叫上来,压下他们。”
矿坑深处,青壮们正举着铁锹和锤子,与明军的士兵对峙着。他们眼中充满愤怒,嘴里喊着:
“田中,你这个叛徒!我们跟着你,就是为了这样的下场吗?”
田中站在高处,冷冷俯视着他们:
“你们以为造反就能改变什么?在朝廷眼里,你们只不过是叛民,一旦消息传出,所有人都会被灭族!”
人群中,有人愤怒地咆哮:
“我们死也要拉你下水!”
田中微微眯起眼睛,随即冷笑了一声:
“那就试试看。”
随着他一挥手,士兵们冲了上去,与青壮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鲜血飞溅,喊杀声震耳欲聋。矿山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最终,瘦弱的青壮们寡不敌众,被尽数镇压。
田中站在尸体堆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低声喃喃道:
“弱者只能服从,谁敢反抗,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