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跟几个车夫搬完旧的沙发桌椅后,就离开歌舞厅了。
几个车夫拿到工钱乐呵呵的,几人见慕幽笛年轻又面生,就问她是不是刚做黄包车这一行?
慕幽笛点点头,告诉他们她刚入行,没什么生意,所以什么活儿都接。
几个车夫也是有感而发。
他们在歌舞厅门口做黄包车生意好几年,整个市区也就这里人多热闹,夜里生意不错,但是白天歌舞厅不营业,就没什么人,很多车夫都是晚上过来抢生意。
慕幽笛心念一动,这些人经常在这里蹲守生意,不知道对歌舞厅了不了解。
她说道:“这家歌舞厅我以前常来,后来去了外地,上个月才回南京,不过感觉这家歌舞厅不太一样了。”
一个车夫笑道:“是不太一样了,我听说啊,这家老板换人了,就连里面的歌女舞女和服务员全都换了人。”
“哦,原来是这样。”慕幽笛若有所思。
另一个也说道:“现在的老板好像是个日本人。”
慕幽笛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其他车夫也看着他。
那车夫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说道:“刚才停这的那辆小轿车,就是歌舞厅老板的车子,有次我在这里等客,占了他车的位置,那司机特别凶,突然冒出一句日本话,所以我才特别留意他们,别说,有次还真让我看到那歌舞厅的经理对那日本人叫老板,听到他们用日本话聊天,所以才发现他们都是小日本的身份,嘿嘿。”
车夫的话倒是提醒了慕幽笛,她昨天无意间发现歌舞厅经理看向岛田的目光,那是一种恭敬和询问的眼神。她才猜测岛田跟这家歌舞厅关系匪浅。
没想到岛田竟然是这家歌舞厅的幕后老板。不过这也符合日本特务情报据点的一贯风格。
她回头看向歌舞厅,忽然问几个车夫,“这家歌舞厅是不是只有一楼二楼开放?为什么我看到有人上三楼?”
车夫们面面相觑,他们连进歌舞厅消费的资格都没有,哪能知道里面二楼三楼的事?
慕幽笛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笑了笑。
这时,一个车夫看了眼四周,低声悄悄说道:“我没进过歌舞厅,不过有天半夜,我倒是见到有辆卡车开到后门,搬下来几袋货物,活的……”
车夫们顿时一惊,“你没看错?”
那车夫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这双眼睛,百米外都能认出你们的脸,信不信?”
几个车夫打趣他,“肯定经常偷摸看隔壁小媳妇洗澡,不然哪能练出这等功力?”
那车夫大笑着捶他们,“去你的。”
慕幽笛倒是把车夫的话记在心里。
货物?
恐怕是绑了谁关在这里吧?
忽然,慕幽笛想到陶孟哲他们,会不会被绑了关在这里?
如果这家歌舞厅的幕后老板是岛田,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这里每天那么多人来歌舞厅消费,人来人往的喧闹环境,难道在这里关押陶孟哲他们,不怕终有一天东窗事发?
慕幽笛看着歌舞厅,决定今晚再过来看看。
另一边。
政府大楼里。
宴霜刚吃完午饭,朝办公室走去,准备休息一下,在廊道处,他听到有人议论,说过段时间,政府各部门会有一次大的人事调动。尤其是邝世铭的三名助理,其中一位有可能替代邝世铭的位置,成为政府办公室的新任秘书长。
其中一人还低声说,这几天三个助理似乎在暗暗较劲,谁都想争取这次高升的机会,都在暗地里疏通关系。
宴霜听了他们的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康保国很可能会成为新任秘书长。
他想,或许康保国潜伏进国民党政府部门的目的,就是冲着这个位置来的,然后掌握政府内部资料,传给他背后的势力。只不过,康保国如今属于哪个党派,为谁效力,宴霜还不清楚。
他之所以认为康保国会成为秘书长,是基于他的实力。
别人不清楚康保国的实力,宴霜是知道的。半年前北平郊区的那场漂亮的反击战让他印象深刻,也让他明白一个人的智谋足以扭转颓势,转危为安。
抛开康保国和慕幽笛的仇恨,他可以肯定康保国胜任秘书长的职位,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和智谋,毕竟他也曾经是北洋军阀张大帅麾下的左膀右臂。
不过如果康保国成为新任秘书长,慕幽笛想杀他报仇就不容易了。
宴霜一边思考一边返回办公室,在转角处突然撞了一个人。
那人“哎哟”一声,东西啪嗒一声掉地上。
宴霜被她的惊叫声吓得回过了神,看到自己竟然撞到了慕幽笛的同事马大姐。
他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马大姐,撞疼了吧,实在抱歉!”
马大姐见是宴霜,眼神倒是变得温和了不少,摆摆手,“没事没事。”
她见宴霜神不守舍地走路,便说道:“金宴霜先生,走路别分神,小心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宴霜一愣,看向马大姐,“你认识我。”
马大姐笑笑,解释道:“这栋楼里的人,我哪个不认识?”
宴霜一想,也对。
马大姐捡起掉落的扫帚和抹布,往一楼的库房走去。
宴霜转身看向马大姐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不是他想怀疑什么,只不过他跟慕幽笛相处久了,也练就了一些看人的本事,比如特务的走路姿势,还有手掌手指的粗细……等等细节,总是异于普通人。
他刚才注意到马大姐捡起扫帚时的动作十分利落,而她的手掌和手指竟然有老茧,慕幽笛说过,不是拿枪就是拿刀练出来的。
以前慕幽笛手上也有这样的老茧,听说她伪装王素梅的时候为了掩饰身份,将老茧强行用刀剔除,弄得整个手掌血糊糊的,他听后,都心疼坏了。
不过自此以后,他就很注意观察每个人的举止动作,判断对方是不是潜伏的特务。
他忽然发现,整个政府大楼里或许只有他是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人,来这里工作也不带有任何政治目的,他来这里上班,纯粹只为了陪伴慕幽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