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一堆从前的东西,一直就塞在里面就没管过。我也没想到,这么旧的日记还在。都不记得,我从前还有写日记的习惯。”文雅将日记放回箱子,边塞回柜子边说。
“那时候是为培养你规划和自省的习惯,我特意给你下的作业。每天睡觉前,要想想自己当天做了什么,有什么有意思的,全都记下来。”柳清兰边说着,边顺势拉了文雅一把,帮她站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除了睡前要写日记。早上起床还要先练一遍形体,再去洗漱。想一想那时候,我还真是个严格自律的人,就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就一样都没坚持下来。”文雅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与母亲闲说着一起返回客厅到餐桌边坐下。
“小时候对你严格要求,那是为了让你能有规矩方圆,建立个好的脾性。后来你长大,我就不那么管着你了,是因为我这个当妈妈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就不强迫自己的闺女必须成龙成凤,把一些不切实际的大梦强加到你身上。”柳清兰笑说着,手中也不闲,替文雅盛了一碗排骨汤摆到她面前。
“就是。我们家可是民主开放的很。对你和你哥哥,我们都只想着你们轻轻松松,平平安安,每天无忧无虑的就好了。那些个功成名就的大人物,几千万里才出一两个,我们不上赶着去挤那份独木桥。”文德正也笑着接话,顺势将文雅喜欢的红烧肉换到她面前摆上。
看着如此疼爱自己的父母,文雅鼻头生酸,借低头喝汤夹菜回避他们的目光,才让自己不因感念旧时光,从而更为自己的命运而感伤,露出心事真相。
餐桌上又闲聊几句家长里短如同热完场,柳清兰便找准合适的时机看向文雅,问她今天特意回来是有什么事想说。文雅低头吃着菜说不急,想先吃完饭再讲,又搬出从前父母教过的“食不言,寝不语”那套道理。
“那天在电话里你就吞吞吐吐,昨天也是,今天看到你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雅雅,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柳清兰加重些语气问向文雅。
“对呀,雅雅,有什么事你说吧。”文德正也帮声接话。
文雅在父母的注视下不得暂停进食,放下碗筷,习惯性在被父母问训时将双手放下膝盖上,坐直身板,一如小时候。
“我是遇到些事,但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想来听听你们的意见。爸,妈,我……我想搬回来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越是看到父母对自己的关心,文雅越是不知道如何向他们宣布自己可能患癌的消息。她心疼父母,舍不得,于是便想搬回家中,再多享受为人女儿的时光,与父母多些亲近,再找合适的机会开口。
然而,在听到文雅提出要搬回家后,柳清兰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随后她放下筷子,神色更多出几分严肃。
“雅雅,你老实跟妈妈讲,是不是你和赵清城闹不和了?”
“没有。我们挺好的。”
“如果挺好的,那他为什么今天不和你一起来。你们上次一起回来,已经是大半年之前的事,那还是过春节不得不登门。之后,就再没一起露过面。不来我们这儿,其实我们怎么样没关系,但看你朋友圈里有各种各样的人一起玩,就是没赵清城,这可不好。”
“他工作特殊,又老想着要去陪这个部长,那个总的一起打球。我懒得让他特意挪时间,像我欠他好大人情一样,就不如自己出去,或是和朋友一起。”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他老婆,怎么说得跟你们跟泛泛之交一样。他工作需求,有些忙,但肯定也没到全年无休。你就是故意想晾着他,闹小性儿,朝小了说是女儿家任性脾气,朝大了说就是在制造和加深矛盾,形成夫妻隔阂。”
“那我也不能天天追在后面,像条小狗一样求着他把时间匀给我,陪我做这做那的。”文雅吃着菜,不以为然地回应。。
“你有你的优秀之处,年轻漂亮,还有才艺,我就不信赵清城是柳下惠,放着这么个好太太看不见。还是你脾气太倔强了些,让人觉得不好亲近,才会这样。在我们自己家里就算了,在小家庭里你还是要服软一些,多点温柔,夫妻才会和睦。”柳清兰劝说。
“妈。你这话说的,总不能像古代青楼女子一样,要主动去迎合讨好他。封建王朝都灭亡多少年,还要搞三从四德,男尊女卑,捧着丈夫那一套吗。”文雅撇了撇嘴,笑着埋怨反驳。
“唉,你怎么说话的呢。我说的是你的态度问题,你的心态,别偷换概念。”柳清兰扶了一下眼镜,眼神变得不悦,显然她对于文雅的这种比拟非常不喜欢。
“好啦好啦,雅雅想先吃饭,那就先吃饭吧,吃完再聊。”文德正适时地出来灭火圆场。
文德正很合时宜地分别给两位女士添了些汤进碗,然后夸起今天的菜买得极好,其他两人也自然不愿意真的有什么不悦对话,便顺势继续用餐,桌上的气氛就缓和下来。
不过,也就是喝完半碗汤的功夫,柳清兰还是忍不住再次了开口说话,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赵清城去年将近三百天在外面飞,家里长年都只有你自己,这可不行。今天早上我听冯部长说,赵清城前面这趟,是他自己主动申请半个月的外飞任务,这要不是和你闹了脾气,谁会半个月不想着家。”
“妈,你又跟冯部长打听清城的工作?”文雅抬起头。
“我当然不是特意打听,只是要寄些带回来的药茶给冯部长的妈妈,顺便就问了些赵清城最近在航司的情况,人家也就顺嘴一提的闲话。”
文雅心里觉得母亲这是狡辩,那位冯部长是母亲曾经的学生,能有直接交情的就是他,怎么会与他母亲又忽然有了能分享药茶的交情。但文雅并不敢直接把质疑说出口,挑破母亲的托词,也知道再就此争议下去没什么意义,便默不作声地低头继续吃饭。
“你和女婿虽然聚少离多,但一向关系挺好的,是真发生什么事了吗?”文德正是个就事论事的人,大约是想帮女儿解决问题,便试探性地问了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