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江亦童洗漱上妆完毕,已是一时辰过去了。
“世子,这是方才小女所实验的火药配方,即可巨响之物。”江亦童递过玉版盏,她方才看到屋内有笔墨纸砚,便写下了。“而此法,是小女在笥阁所学得。”
“周予筠,谢过江小姐大德大义!”周予筠双手接过并对着佳人郑重躬腰行礼。望着清水出芙蓉的女子,神色自若,丝毫不觉得自己以身试险得出的火药配方是多么可扬名立万。他的心上人啊,不仅大慧,且大义!
“世子折煞我也,能为将士们尽绵薄之力,是小女的福分。”江亦童立即回礼。
“江小姐,我寻了一女大夫,给你查探一番。”在湖里,他便知她的白甲后背破损,和玉背裸露。男子耳廓微红。
“多谢,有劳世子了。”
所幸微量距远且有铁甲护体,江亦童仅是后背肌肤稍有灼伤和寒气入体,女大夫给她上了药,再开了药方,周予筠便护送她回府。
江亦童让他在远伯侯府附近停下便可,她再从侧门入。殊不知被一女子瞧见,本无甚事,但江亦童一不带侍女,二是那马车非同寻常。女子轻蔑一笑,转身带着侍女回府。
戌时,白义渠巨响一事在京中渐起。
翌日辰时,白义渠一事已在京城传开来,众纷云云。午时话题渐变成远伯侯府六小姐落水,得辰王世子相救。这下京城贵女圈里像炸锅了似的,闺交暗点。申时,又传出那六小姐私下仰慕辰王世子,不惜在烈士尸骨未寒之际,自导自演,妄图嫁与辰王世子。此一出,立即引起公愤,百姓唾骂贵人不耻,文人墨客笔诛墨伐。
“皇上,此景真乃同景国那物一般。”白衣男人即沈山激动道。
“善!此火药配方便交与你了,镇南国公。”皇帝周廷龙颜大悦。
“臣,定不辱使命!”话罢,沈山行礼告退。他记得老军师有一子,于机关玄术上颇有建树,待研制出同景国那般,可拉线的火药,指日可待啊!
偌大的皇家牧场,一身龙袍的周泽站在高台上,望着远处,泥土翻覆,丹炉破碎,浓烟滚滚,热浪袭来,竟比江亦童那日还要激烈,怕是用量不少啊。
“曹原,传朕旨意,远伯侯府顺天府学教授江平之女江亦童,淑慎性成,雍和粹纯,以身试险,铸得神物,告慰英烈,心怀大德,佑吾天朝。赐黄金万两、良绸百匹,赐号清平,封为清平县主,封地都邑苏杭。”
“皇上,微臣斗胆,县主伤及体肤,可否赐一良药。”周予筠跪道。
“嗯,爱卿平身。曹原,再添玉肌膏一屉。”
“陛下,奴才遵命!”曹原退去拟旨,周廷略带戏谑地看着他的贤侄,他可常听芙兰和嘉禾道,清平县主,姝色过人。而眼前郎君,十八余五,天资聪颖,面如冠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世子,清平县主,年芳十四。”意思是,可以订婚了。
“回陛下,臣,仍在努力中。”周予筠耳廓微红。
“啊哈哈哈,好啊,那朕就静候贤侄的佳音了。”
申时二刻,远伯侯府静安堂内,
老侯爷、老夫人端坐主位,大爷江安、大夫人阮玲玉、大少爷江定宇坐于下方左座,其对面右座坐着两庶爷,其身后站着一众庶子庶女、小妾。护卫和仆从们左右排开。众人神色各异,威严的、愤然的、担忧的、看好戏的……
青绒水纹罗裙的江亦童地被两个老嬷嬷押拽进来,随后站定于堂中。而身后江平被护卫捆着架于嬷嬷旁。
“跪下!”一身玄藏对襟袍的老侯爷凌威怒斥。
“噗!”“嗯!”江亦童后膝被左边老嬷嬷猛踹一脚,重重地跪了下来。江平亦被按着跪下。
“上不尊旨意,下不敬英烈。不顾家族颜面,摒弃礼义廉耻。江平,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父侯,您莫轻信谣言,圆圆她……”江平苦苦哀求。
“哼!”老夫人愤然放下茶杯,直接打断了江平的哀求,“果然是小户人家的贱种!”
“子不教父之过,来人,上家法!”老侯爷看江平还想辩解,对着护卫,“给他捂上。”
“父侯,你——唔唔唔……”江平被捂了嘴。而江亦童始终垂眸默不作声,她知道,无论真相如何,事情闹大了,他们父女俩都在劫难逃。
老侯爷跨步下来,拿过仆人呈上的藤条,“哗”的一声,老侯爷破风拿起藤条,先对着江平狠狠地鞭挞。
“唔!”江平瞳孔猛地放大,痛苦闷哼,后背一红,往地上倒去。
“父亲!祖父,错全在——唔唔唔……”江亦童再也绷不住了,她企图代父亲受过,却被右边老嬷嬷捂紧了嘴。同时两嬷嬷将她死死按押在地上,防止她挪过去,妨碍老侯爷。
阮玲玉听得身躯一动,心里发紧,目露担忧。而身旁大爷江安面色沉沉,瞥了她一眼,莫轻举妄动。对面站着的庶女,三小姐江月召,心下得意,好命又如何,还不是她一句话就被毁了。
而且那天她归府,送她回来的竟是辰王世子!哼,还不带侍女,果真见不得人地倒追世子。呸!真不要脸。
此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同处一大家族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老夫人闭眼转头,不忍看四郎被鞭挞,心里对江亦童愤恨不已。果然,跟她那短命的娘一样,害苦我儿,真真造孽呀!
啪啪抽打声不绝于耳,旁边众人,亦有面露不忍。
“江平,你年少便忤逆父母,硬是从文弃武、娶那夫子之女。本侯也允了。而今,你女儿更甚,圣意不尊,英烈不敬,家族不顾。这十四下,便是鞭笞你十四年来,没能教好你女儿!”随即转身,看向地上的江亦童。
老嬷嬷们已经退下,江亦童刚刚一直在无用挣扎,现无力地趴在地上,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父亲哭岔了气。
“无德孙辈,亦是十四下,鞭笞你白白浪费了侯府十四年的锦衣玉食。”话罢,蓄力举起藤条,破风挥下。
“啪!”“唔!”江亦童瞬间皮开肉绽……
申时五刻,地上的父女俩均鲜血淋漓、趴地昏阙。待老侯爷欲挥下对江亦童的第九鞭时,“圣旨到——”
除了父女俩,众人纷纷跪下,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远伯侯府顺天府学教授江平之女江亦童,淑慎性成,雍和粹纯,以身试险,铸得神物,告慰英烈,心怀大德,佑吾天朝。赐黄金万两、良绸百匹、玉肌膏一屉,赐号清平。着即册封为清平县主,封地都邑苏杭,钦此。”
曹公公每说一句,众人脸色便白一分,到最后,跪地难捱。
“臣替过清平县主,谢主隆恩!”老侯爷跪接圣旨,面露诧然。
“平身吧,远伯侯,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说罢竟是不等老侯爷上茶递包,匆匆离去。
哎呦,咱家是遭了什么孽哦,清平县主都快被打得没气了。这侯府,唉!不管了,咱家先回去复命。望陛下降罪,咱家来迟了,没能拦下远伯侯,害得清平县主奄奄一息。
“来人,速速请来女大夫,将县主和四爷带回院中疗伤。其他人都散了吧。”老侯爷望着手中的圣旨,沉沉思索,这孙女做了何物,竟得如此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