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已下,皇上和惠贵人这个今日事件的主角一走,众人也没有继续待在平湖秋月的理由了。
苏培盛将失魂落魄的曹答应送回烟雨斋,又在一阵声嘶力竭中带走了温宜和乳母去了福园所。
目前福园所里所住的皇子公主只有两位:四阿哥弘历,以及大公主淑和。
而三阿哥弘时,五阿哥弘昼两位皇子都跟随自己额娘住在别处。
如今此处又即将迎来温宜。
一众人刚进所内,四阿哥弘历正手捧书卷,在烛光下专注地阅读,他被小孩子的哭闹声吵扰到了,探着身子出来查看。
在看到苏培盛以后,他眼中闪烁着超越年龄的睿智,急忙走到近前,客气道:
“苏总管,这是哪位妹妹啊?”
苏培盛打了千儿,回道:
“哎呦,四殿下,这是二公主,皇上今日刚下旨将公主搬过来。”
四阿哥从自己的乳娘处听过这位温宜公主的名号,也知道她颇得皇上喜爱。
只是不知为何会被扔到这里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暗暗想着,脸上却仍然挂着天真的笑容:
“苏总管,皇阿玛有说什么时候来看儿臣吗?儿臣很想念皇阿玛,读了很多书,想要背给皇阿玛听呢!”
苏培盛有些怕见到这位四阿哥,每每碰到,都要问上一句。
他在皇上身边精神伺候,自然是明白皇上对这个皇子的冷淡心意,只得敷衍道:
“四殿下真是孝顺,皇上最近国事繁忙,但心里一直惦记着殿下呢。
至于何时能来看您,这奴才可做不了主。不过,殿下放心,一旦皇上得空,定会来看您的。”
说完,他又转头指着公主和她的乳娘,像哄着小孩子一样对四阿哥道:
“二公主初来乍到,还请四殿下多多关照。公主还小,若有不适应之处,还请殿下包容一二。”
四阿哥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苏总管放心,我会照顾好温宜妹妹的。”
苏培盛完成差事后,轻叹一口气,吩咐了乳母好生照看,便匆匆离去。
今日园子里出现的变故,还有许多事务等着他去善后。
平湖秋月中,雍正在室内温声细语地和沈眉儿说话。
刚处理完曹琴默一事的他,面容略显疲惫,轻揉着额际,声音中带着一丝倦意:
“眉儿,朕着实感到乏累。”
沈眉儿亲自端来一盏精心用冰水镇过的山药雪耳甜羹,柔声道:
“这羹已提前冰镇,又放置了片刻,最是能润燥养肺。嫔妾特地换了蜂蜜调和,皇上饮下,定能解乏助眠。”
雍正斜倚在床上,接过甜羹喝完,缓缓开口:
“眉儿,对于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可有其他想对朕说的?”
皇上自己都能看出来华妃在此事中参与不小,他不信以沈眉儿的聪慧看不明白。
加上先前余莺儿下毒的事情,这两件都是针对沈眉儿而来。
而他却只处置了丽嫔和曹琴默,却对幕后的主谋华妃轻轻放过,所以他很担心沈眉儿会心生怨言。
沈眉儿轻轻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取来薄荷油轻轻揉在雍正的穴位之上,动作温婉而细腻。
随后又移步到窗边的玉兰树下,轻巧地折下两枝绽放正盛的玉兰花,将它们悬挂在帐钩之上。
霎时,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冲散了薄荷的刺鼻味道。
这才满怀着柔情与关切,微笑道:
“嫔妾只觉得皇上辛苦,前朝事务繁忙,还要为着后宫的事情操心,嫔妾实在是于心不忍。”
雍正默默半晌,伸手将四处忙碌伺候着的沈眉儿揽入怀中,询问着:
“朕对曹氏的处置你可还满意?”
沈眉儿声音柔和,带着几分谦恭:
“嫔妾怎好置喙皇上的决定?此事既然查出因曹答应而起,自然也该以此为终结。
若是再追究下去,恐伤了后宫和谐,于前朝安定也是不利的。”
雍正听后心中甚是宽慰。
暗自赞叹,好一个体贴入微、知情达理的女子。
即便自己受了委屈,仍时刻为他人着想,怎能不让他心生疼爱?
他语气更加温和:
“你能如此想,朕甚感欣慰。只是这些事情终究让你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朕定会护你周全,再不叫此类事情在你身上发生。”
这甜言蜜语的话,听听也就得了,沈眉儿自是难以全然相信。
若是真心护着她,早该在刘畚实名举报之时就该未雨绸缪,将有歹心之人按下,何至于等到今天?
何况方才还要拿话来试探她的想法,真是不知所谓。
但她面上依然娇嗔道:
“皇上的一片心意,嫔妾自然明了,又何必说出来呢。”
说罢,她也不愿再陪着皇上表现情意绵绵,吩咐采星采月叫了水,便开始服侍雍正沐浴更衣。
夜色渐浓,微风徐徐轻拂,殿中鲛纱帐随风而动,带来一阵清爽。
远处偶尔传来的蛙鸣声,更添了几分夜的静谧。
虽然怀着身孕不能侍寝,但两人伴随着玉兰的幽香相拥而睡,亦是一室温馨旖旎。
次日,太医院内便传出消息,说是刘畚亲自上书辞去太医一职。
雍正欣然应允,格外开恩,赐予白银百两,作为他归乡途中的盘缠,并准其即刻启程返回济州故里。
华妃得知此事后,心中顿感不安,赶紧让周宁海传了信到年家。
务必在刘畚离开京城之前将其拦截,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个威胁,以绝后顾之忧。
可惜刘畚脚程很快,等到年度家丁赶到刘畚的宅子时,已经人去楼空。
这让华妃心惶了好些日子,投鼠忌器之下,她暂时按下了对沈眉儿动手的心思。
好在皇上也没有再因为刘畚的事情继续调查下去,才渐渐放下心来。
只不过雍正到底是冷落了她,刚刚才因为“楼东赋”失而复得的宠爱,又沉寂在方壶胜境漫长的夏日之中。
华妃一连失去了丽嫔,余莺儿和曹琴默几个得力的追随者。面对这一局面也没了主意,日日在宫中悲戚不已。
只是苦了颂芝和周宁海这两个心腹,绞尽脑汁地为她出着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