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宗玄聿静坐于书房,垂眸看着手中的情报。
容玖玥,容家九姑娘,已故辅国大将军嫡女,系圣上赐婚之睿王妃,亦是他的外甥媳……
那个年仅十七岁的外甥,即便因他常年离京,平素甚少亲近,亦会尊称他一声“小舅舅”。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似乎容貌颇为出众,与姑娘甚是般配…
叶琛暗自窥视一眼,只觉主子实乃世间最可怜之人。
二十五岁尚未娶妻,孤家寡人,从未准许女子近身分毫,更遑论对姑娘展露笑颜!
如今好不容易邂逅佳人,怎料竟是自己的外甥媳妇……
“主子,睿王似有心上人,还是九姑娘的堂姐。这几年间,二人时常出双入对,此乃洛京众所周知之事。”叶琛低声道。
闻言,宗玄聿指尖用力,将手中纸条揉成一团,沉声开口:“细说……”
叶琛赶忙将打听到的诸事,一五一十地禀报一番。
良久,他轻叹一声:“听闻皇后娘娘已准备下旨,让容八姑娘以侧妃之位入府。这些年,王府上下早已将八姑娘视作王妃。”
可随意出入睿王府,无需通传,此等信任,实非寻常!
“主子,明日皇后娘娘召见,后日乃太子殿下生辰。”叶琛旋即提醒。
此次提前回京,亲外甥生辰,主子若不现身,着实不妥……往年皆是除夕前两日方归。
宗玄聿徐徐起身,漠然道:“遣人告知长姐,明日我暂且有事,后日于东宫再行叙话。”
言罢,他踏着夜色步出书房,竟忘了披上那甚少离身的大氅……
次日上午,容府水月洞天中。
“玖儿,你要乖乖听话,万不可讳疾忌医!”祁千尧喋喋不休,“让神医给你瞧瞧,可好?”
容玖玥:“……”
说了不要唤玖儿,你当耳旁风!这般哄孩子的语气,是做甚呢!
现在她看见睿王这傻孩子,便想到那位国舅爷。
祁千尧挪动椅子,靠近一点,语带炫耀地说:“神医名为寒谷子,乃真正有本事之人!”
“寒谷子……”容玖玥来了精神,随即询问,“难道是,那位已隐世多年的寒神医?”
“确实像!”祁千尧顿了顿,“然而甚少有人见过寒神医真面目,且十五年亦会改变!”
“但这人当真有些本事,我已寻一名牢中囚犯试过,伤势较重,亦被神医救回。”他随即道。
容玖玥笑意盈盈,“我素来敬仰寒神医,若能得见,自然三生有幸,不知人在何方?”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祁千尧脸色一喜,“就在府外,我立刻叫进来!”
少顷,韩谷子坐于暖阁中,端的是世外高人姿态。
容玖玥与红叶对视一眼,强行忍住动手的冲动。
这老头贼眉鼠眼,相貌平平,哪有一分师父的仙风道骨!
“寒神医,此乃本王王妃,请你用心诊治。”祁千尧神情认真,“尽力保王妃安然无恙。”
“这是自然!”韩谷子轻捋胡须,微微颔首致意。
这睿王妃的府邸,内里庭院竟是这般奢华!若能得此徒儿,又何须再配制那些丹药!
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容玖玥自然没有错过。但只是贪财,并无恶毒龌龊心思。
“睿王殿下,”她轻声开口,“红叶在侧即可,您且去暖阁用些茶水,稍后再来可好?”
“可是……”祁千尧有些犹豫。毕竟这位神医的身份,暂时无法完全确定。
“睿王殿下,红叶武功不错,门外又有丫鬟……我看诊时,实在不愿有旁人在侧。”容玖玥小声道。
祁千尧瞬间明白,生病之人,总是不愿让他人知晓自己病情。
“那我便在外面等候,有何事你出声即可。”话落,他起身又与韩谷子交代几句,而后离开。
须臾,屋内仅剩容玖玥与红叶,还有装腔作势的韩谷子。
“小姐,门窗已经紧闭。”红叶的声音明显透着一丝兴奋。
“嗯,咱们的这间密室,至今还未用过呢,也不知隔音如何?”容玖玥揉了揉手腕。
此时,韩谷子有些茫然,完全听不懂这两个姑娘所言为何。
“那个……”他刚张嘴,只见三根银针突然扎进自己脖颈,身体瞬间僵硬不能动弹。
他反应过来,正欲叫嚣,红叶迅速将布团塞进他口中,一把揪住胡须,硬拖进密室。
容玖玥将宽大的衣袖挽起,悠哉地踏入狭小昏暗的房间,顺手关闭貌似屏风的大门。
“你们是谁!”韩谷子倒在地上,怒不可遏,“我为什么动不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你是寒神医?”容玖玥阴恻恻地声音传来,“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冒充寒谷子前辈!”
闻言,韩谷子龇牙咧嘴,故作凶狠地叫嚣,“睿王妃,不知睿王可知你这恶毒一面!”
他在赌,睿王还在屋外,这死丫头绝对不敢要他性命。
容玖玥挑了挑眉,自墨绿瓷瓶里取出一粒黑色药丸。
红叶则卸下韩谷子的下巴,将药丸塞进他口中,手上一用力,药丸瞬间滑入他肚子里。
“咔嚓”一下,红叶拍了拍手,起身顺道踢了一脚。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韩谷子拼命作呕,却已无济于事。
“此乃九虫七草毒。”容玖玥微笑着解释,“顾名思义,是九种毒虫与七种毒草,融合而成的毒药。”
“一旦毒发,毒性会分批攻入五脏六腑与大脑,整个人被慢慢啃噬,最后只余骨架。”
身着白色长裙的小姑娘,容颜绝色娇美,笑容灿烂,此刻却宛如一位地狱走出的恶魔。
韩谷子浑身僵硬,冷汗直冒,战战兢兢道:“我是大夫,自然会解毒,你不用吓唬人!
容玖玥笑着颔首:“此毒一个月后才会毒发,你且慢慢解毒,老头,我看好你哦!”
言罢,她收回三根银针,地上的韩谷子缓了缓,噌的一下跳起来,赶忙给自己把脉。
“怎么样啊?神医大人?”容玖玥语带戏谑。
韩谷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蓦地瘫倒地上,怒斥道:“毒妇!你竟真的给老夫下毒!”
“我是韩子义,韩庐逐逡的韩,因崇拜寒神医,故更名韩谷子!我又没有说谎,是世人愚蠢!”
“我行医整整四十载,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反而救人性命,你这毒娘子竟要杀我!”
方才“仙风道骨”的韩谷子,此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还躺在地上打起了滚。
容玖玥与红叶四目相对,二人眉头缓缓皱起,脸上皆是一副嫌弃又震惊的神色。
这老先生是做甚呢……